残魂脸色一僵,直接闪至数尺之外,恼羞成怒。
“不必惧怕,我不打算与你同归于尽。”慕临江笑了笑,“说出你的条件吧,叶云舟还好吗?”
“给我追踪引暮石的方法。”残魂已不想再和慕临江言语争锋,玩味道,“至于叶云舟,他好的很,他还要和霍风霖合作除掉你,可怜你被蒙在鼓里,惦记着叶云舟那老狐狸。”
慕临江沉默片刻,收起雨伞拄着地面站起来,残魂狐疑地斜眼打量他,只见他似乎站都站不稳,靠着树干把一副空白卷轴抛到空中,用伞尖在卷轴上勾出灵力线条。
“叶云舟背叛你,你好像并不在意。”残魂问道。
“你怎么能确定是叶云舟背叛我,而不是假装与霍风霖合作,实则对付霍风霖?”慕临江反问。
残魂冷哼:“我不管你们三个如何对付彼此,我只想要引暮石。”
“那永昼灯呢?”慕临江提醒。
“等引暮石到手之后,你再拿永昼灯来交换殷思吧。”残魂大方地说,“毕竟我可不想像霍风霖一样引狼入室,残片被人做了手脚还不知道。”
慕临江用伞尖在卷轴上点了一下,浅紫的光晕散开又凝实,他挥袖一扬,把平铺的卷轴推向残魂:“残片就在图中所示的方位,你回凌崖城自可确认。”
残魂看看卷轴,上面是一幅精细的地形图,以神识观视便能看出模糊的通道墙壁和门窗摆设,应该是慕临江把自己所见印在了卷轴上,十分方便确定残片位置。
“慕宫主果真爱护下属,早知如此就能令你言听计从……”残魂啧了一声,收起卷轴,“来春华宴时记得多带些人手,别死的太容易,告辞。”
慕临江负手目送残魂离开,甩开雨伞撑起,步伐轻巧,哪有半分疲色。
另一边,凌绝山顶。
叶云舟慢慢回头,殷思抱着剑靠在窗边的纱帘下,冷着脸不发一语。
“殷大人,稀客啊。”叶云舟玩笑道,“怎么得空到我这来了?”
“乔心月亥时在泉灵山约见宫主。”殷思一板一眼地答。
“意料之中。”叶云舟挑眉,起身抬手示意茶桌,“坐,别像来杀人一样,清茶水果自便。”
殷思走到方凳旁一撩衣摆坐下,望着叶云舟等他开始正经说事情经过。
叶云舟组织了一下语言,从殷思佯装被残魂控制,到他和慕临江找到卫一潜入永夜宫,救得霍风霆。
殷思的剑横在腿上,不自觉的攥紧了,始终保持沉默,叶云舟向他展示了一下掌心的疤痕,摇头叹气道:“我是什么人?慕宫主亲口认证的大少爷,为了让慕宫主少伤身体,我只好牺牲自己,忍痛放血,这是何等的无私奉献,不值得你一声赞叹感谢吗?”
“从一开始,你就不该让宫主受伤。”殷思不给面子地说。
叶云舟顿时板起了脸,心说慕临江又不是他的跟宠,自己要出手,谁能拦得住:“你以为宫主希望他事事躲在人后,被人保护的密不透风吗?”
殷思欲言又止,垂眸道:“我不想让宫主遇到危险。”
“他不会有危险。”叶云舟从袖中拿出封信,成竹在胸,“危险的事我来做,他只需要做他能做到的。”
殷思接过信件:“你来此目的,尚未说明。”
“目的和安排都在信中,我要你去找扶星真人,把信和这颗解药交给他,届时你也可以顺便看一眼内容。”叶云舟把一粒丹药放在桌上,“不过那些和你都没什么关系,如果我所料不错,残魂知道霍风霖信不过他,必定不会自己冒险,他会给你找到引暮石残片的方法,让你暗中为他刺探引暮石的下落,你只要保证引暮石不会落入残魂之手,其他一概我来负责。”
殷思深思片刻,问道:“解药?”
“霍风霖给扶星真人下了毒。”叶云舟坦言,“同样的毒我也喝过,七天之后才会发作,霍风霖只给了我一份解药,被我暗中留下。”
“你确定给他解药?”殷思罕见的迟疑。
“没关系,我需要他全力帮我,况且春华宴上宴请各大门派首脑,其中不乏有医修,出不了问题。”叶云舟轻描淡写,又挑了下嘴角,“殷大人莫不是在担心我?”
“是。”殷思出乎意料地说,“宫主必定不愿见你出事。”
“天天将宫主挂在嘴边,其实你根本不理解他。”叶云舟翻起一个茶杯,砰地一声顿在桌上,“我真不知道你自我陶醉些什么,若是真忠于宫主,就该试着了解他的想法。他为何要配合我?正因为他了解我的想法,如果他怕我出事,他会尽量帮我,而不是阻止我。”
“叶云舟,你……”殷思握着剑鞘站起来,却忽然偏了下头,低声道,“有人来了。”
叶云舟面不改色:“霍风霖?”
“只有合体期,灵力不稳,似是强压伤势。”殷思摇头,“要我离开吗?”
“看来是景先生。”叶云舟一指纱帐后的软榻,“你先回避,我稍后有话要对你说。”
殷思转眼消失在了原地,连同气息也隐匿的毫无痕迹,叶云舟悠闲地倒了杯茶,等大殿的门被推开之后扬声道:“谁?”
“叶公子,风寒已无碍了吗?”副城主从正殿过来,皱着眉敷衍地问候。
“多谢景先生关怀。”叶云舟拱手施礼,若无其事地审视一遍副城主,只见他脸色不佳,一边衣袖空荡荡的,隐约有药味在暖阁内扩散开来,“景先生伤势沉重,为何还来凌绝山顶沾染寒气,城主没准你休假疗养吗?”
“城主仍在忙碌,我岂能独自清闲。”副城主沉着脸,“我此来是奉命带话给你,慕临江已有回信,酒宴到场,我明日去见霍风霆,必要他自顾不暇,管不得这档闲事,你尽可安心。”
“景副城主真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叶云舟佩服道,“可要先在此休息一晚?先生用刀,更能以刀布阵,乍失一臂,恐有损实力,明日若与霍风霆发生冲突该如何是好?”
“休息一晚我就是霍风霆的对手了吗?”副城主语带嘲讽。
“还是乐观一点吧,景先生请坐,喝杯热茶。”叶云舟笑得毫无负担,“景先生是否有性命之危,还要赌霍风霆是否重视我,城主也明白这个道理,还让您带伤前去冒险,说句实话,我是有些看不过去的,我记得城主收藏有一种‘重阳仙草’,他不打算给你用吗?”
“小伤而已,用什么仙草。”副城主不耐地说,坐到桌边单手压着桌子趴了下来,俨然是疲惫至极。
“我若是有景先生这般鞠躬尽瘁的下属,定会百般善待。”叶云舟轻笑一声,取过薄毯轻轻盖到他身上,点起卧炉,在缭绕的香气中温声道,“药房中有不少止痛丹药,我替您拿一瓶过来。”
“……不必。”副城主盯着桌下的地板,觉得眼前有些发花,索性闭上了眼,“我只休息片刻,还有任务。”
“唉,恕我多言,城主对景先生可有知遇之恩,才让景先生如此奋不顾身?”叶云舟靠在桌边,惋惜地轻声问。
副城主的声音越来越小,断断续续的:“是救命之恩……我只是一个卑下的奴隶,城主买下我,救了我的性命,我自当为城主赴汤蹈火。”
“可是恩情也有还完的时候。”叶云舟故作心疼,“你究竟是为了报恩做的副城主,还是真成了城主的奴隶?”
“有区别吗?城主若将我当成奴隶,我就是奴隶,城主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副城主渐渐失去意识,最后留下一句警告,“你若敢背叛城主,我定不计生死杀你。”
“抱歉,交浅言深,是我唐突了,以后大家都是同僚,还望景先生见谅。”叶云舟扇了扇卧炉的烟气,把香熄灭,走远几步,招了招手出门来到殿前走廊。
凌绝山顶的弦月又亮了一些,殷思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廊柱旁边,问叶云舟:“你有何话说。”
叶云舟深吸口气,他也跟着吸了不少安神香,勉强在夜风里保持清醒,肯定道:“永夜宫必定是他负责,霍风霖生性多疑,看来只有副城主能得他信任,大事小事都要亲自奔波,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殷思不加掩饰地露出厌恶,杀气在眼中一闪而逝。
叶云舟瞥了他一下,笑道:“说起来,你对宫主的忠心恐怕不下于他,我以为你对他会有点志趣相投的共鸣,虽然宫主从未把你当做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