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突然间就从内心之中感觉到了一种悲伤，她上前去，坐在窦氏的床边，有心想要说什么来劝解窦氏，可当看见她那清亮的眼神之后，就知道窦氏已经将一切都看得很明白了。
窦氏能够感觉得到长孙无忧的悲伤是真切的，这让她好受了不少的笑了笑，勉强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长孙无忧的小脸。
即使已经感知到了死亡的到来，可她依旧是这么的优雅从容。
长孙无忧来了之后将原本有些混乱了的内务重新的整理了一遍，也让窦氏看出了自己这个二儿媳妇的能力。
她没有任何的不满或者是介怀，看着李世民和长孙无忧，两个人都是这样担忧地服侍着自己，她的心中只有深深的暖意。
被病痛折磨的消瘦了许多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就瞧见坐在床边打着瞌睡的长孙无忧和坐在一旁看着长孙无忧，眼中尽是暖意的李世民。
这样的画面无疑让她心里舒服了很多，因为她看出了自己这个儿子的动容。
从小到大，李世民一直都是天之骄子，过多的追捧，让他和其他人也有了一种距离感，除去家人，他很少能够与人交心。
窦氏其实很担心李世民，因为李世民实在是太过于锋芒毕露了，可在人不可能一帆风顺，这样骄傲肆意的李世民，总让她忍不住的担忧这个孩子过刚易折的时候。
好在现在有了另外一个人会劝解着他了，窦氏这般想着，忍耐着从喉头传来的痒意，不想打破此刻的平静。
然而咳嗽这种东西是越忍越忍不住的，窦氏很快就咳嗽得起来。
长孙无忧和李世民被这动静所吸引过来，长孙无忧赶紧的将一旁温着的水端了过来，李世民也是眼疾手快的扶着窦氏，让她靠在身后的枕头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即使如此，窦氏都是些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不必忙活了，你们两个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李世民听见这话，固执的摇了摇头，他不肯答应，因为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母亲的脆弱。
看着这样的李世民，窦氏轻轻的笑了，她伸出手满是慈爱的摸着李世民的头发，就如同幼时安抚着李世民那样子，带着满满的爱意。
她整个人焕发着一种别样的生机，不同以往那副病弱的模样，显得那样的精神焕发，却也显得那样的可疑。
长孙无忧能够看得出来，窦氏眉目之间的死气越来越重，这让她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窦氏是一个很好的婆婆，生性豁达的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教导着长孙无忧，从容不迫的生活态度也让人为之敬佩。
李世民又何尝感知不到母亲的反常了，只是他不肯相信，或者说不敢去相信，他努力的强扯出一抹笑容说道：“母亲看着脸色好了很多，想来快要大好了。”
窦氏依旧满是慈爱的，看着笑的那样牵强的李世民，那一抹真挚的慈爱，让李世民原本强装出来的镇定全部都溃散了。
他痛哭失声，脆弱的不得了的紧紧的握住窦氏的手，想要挽留母亲。
窦氏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生机在慢慢的减少，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她轻轻地拉住长孙无忧的手，然后将长孙无忧的手放在了李世民的手上，最后带着两分恳求的说道：“答应我永远陪着阿瞒，劝解着他，让他不要因为自己的性子而惹出什么事情来。”
长孙无忧看着窦氏已经气若悬丝了，但依就满是固执的瞧着自己的模样，不忍的点了点头。
窦氏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患一样，无力支撑的倒回了李世民的怀抱之中，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心是安然的。
因为这一生，她自认为无愧于心，窦氏最终满是眷恋的看了一眼李世民，思念着正在征战的丈夫和大儿子毗沙门，以及家中的三儿子李元吉，还有李元霸。
带着两份遗憾却格外安然的心态，她悄悄的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母亲在自己怀中逝去，李世民悲痛欲绝的哀嚎出声，明明现在还不冷，可李世民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冰冷极了。
从今以后，他再也没有母亲了，那个永远会站在他身后，满是慈爱的看着他的人消失了。
一直以来保护他的人变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尸体躺在那里，不会哭，不会笑。
想着过往的一切，李世民心中的悲痛也越来越深刻，几日水米不进的他也迅速的消瘦了下来，与此同时，他周身的气质也越发的沉重。
第54章 长孙皇后
看着李世民一日消瘦过一日的, 长孙无忧也很是担心，她特地的亲自下厨，却熬了一碗浓浓的米粥, 来到了灵堂之中，看着跪在那里, 周身皆是阴沉的李世民。
不由得有些心疼的上前去跪坐在他的旁边, 李世民能够感觉得到长孙无忧的到来，可是此时此刻他不想说其他的什么话了。
他只是近乎于麻木的在那里扔着黄纸，灵堂里带着两分阴冷，可他却觉得那样的舒适, 因为这将是他陪伴自己母亲最后一程的地方。
有母亲在代表什么呢？代表永远有一个依靠，在代表永远有一盏暖黄色的灯光为你点亮, 代表你永远不必担心自己无人惦念。
可这一切的一切现在都不属于他了, 李世民这般想着，心中的悲痛就更加的深刻了起来，甚至他已经痛到极致, 显得有些麻木不仁了。
长孙无忧知道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抚平的了的, 正因为窦氏对李世民很好, 所以现在得李世民才会越发的割舍不下。
她安安静静的跪坐在那里, 将粥从饭盒中拿出来, 一边摆在了李世民的身旁，一边轻轻地说道：“妾身刚刚嫁入李家的时候，其实也有过一段时间觉得无所适从。
熟悉的家人，熟悉的摆设全部都不见了，需要去适应另外一个环境，和其她的人交好。
那种无处不在的不同，让妾身心中也觉得有些惶恐, 阿娘他发现了妾身的不安，专门的替妾身敲打过伺候妾身的奴才。
悉心的教导妾身，用她的为人处世的准则告知妾身该如何做才是最佳的。
从阿娘的身上，妾身知道了什么叫做优雅从容，即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阿娘都没有，因为死亡而露出什么丑态来，她永远都是那样子的风华绝代。”
听到风华绝代四个字，李世民这才回过神来，慢慢的落下了眼泪，这几日，他只是麻木地跪在灵前，不说话，不吃不喝，跪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接着来跪。
没有落过一滴眼泪，但这恰恰代表着他伤心难过到了极致，所以已经哭不出来了。
现下听着另外一个人这样称赞着自己的阿娘，那句优雅从容，好似让他也看到了从前自己的阿娘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起了她那种安然若之的态度，情绪失控的痛苦失声，这时候的痛哭是带着一种宣泄情绪的意思。
他紧紧地抱住跪坐在一旁的长孙无忧，感觉到那纤细的身姿在自己的怀里，这让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越发抱紧了长孙无忧。
面对这样脆弱的李世民，长孙无忧也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她轻轻地拍着李世民的背部。
不论将来的李世民能够有怎样的成就，可是现在在长孙无忧面前的，仅仅只是一个失去了母亲而痛哭的少年人罢了。
长孙无忧这般想着，动作也越发的轻缓了起来，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陪伴着李世民。
在此刻，这种陪伴才更能够打动人的心弦，闻着长孙无忧身上那自带的清香，抱着那温暖的身体，感受着另一个人的存在，让李世民的情绪在经过一次宣泄之后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不再像之前那样子有种要走极端的了的感觉，他痛哭了一会儿之后便慢慢的松开了长孙无忧。
想着自己刚才的情绪失控，李世民有些不好意思的侧了侧头，故作掩饰地拿起一旁的粥，然后赶紧的喝了起来。
将那一碗粥喝下肚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着，这碗粥才刚刚端来，会不会有些过于滚烫，他都已经准备好被烫的感觉了。
可粥一入口却是那样的绵软，温度也是正正好，没有过于滚烫，也没有过于冰冷，就如同长孙无忧给他的感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