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姨娘嘴唇微颤:“我,我会好好服侍夫人,日后景杭也可以听您的话。”
嚯,林夫人原本好端端的,若让她服侍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呢!
再说她那个草包儿子,跟个混混一样,她拿他当垫脚石都嫌咯得慌。
“别,”林辞月虚虚一挥,“我看你是真心实意为她求情,而我倒也不是真的绝情之人,这样吧,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去找公主。”
萧姨娘面露惊异之色,林辞月居然如此得寸进尺,她好歹也算作她的长辈,林辞月竟将为一己私利无视三纲五常?
“你,你别欺人太甚!”
“哦,这就算欺人太甚啊?”林辞月点点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然后就要起身,“看来姨娘只是说的好听罢了,妹妹在您心里也不过如此。”
林辞月站起来比她高了不少,珠光宝气衬得萧姨娘更加暗淡无光,就连刚乍起的怒意都不自觉地收了起来。
而后萧姨娘屈起膝盖,当真跪在地上,此时这一方天地间唯有她们二人,过往的仇恨与屈辱在这一瞬被命运反转。
林辞月眼中的平静倏尔被往日一直隐藏起来的火苗烧了个精光。
而后大火慢慢熄灭,眼底恢复清明。
三个响头过后,林辞月重新坐回,面上又带了一丝烦恼:“唉,不过我也只能试试,公主龙血凤髓,从未有人敢当众冲撞她,陛下又是那样宠溺,我的话想来也没什么重量。”
萧姨娘一听,刚落下去的心又高高悬起,她彻底明白林辞月这是故意戏耍她,便立即咬牙切齿道:“你竟然如此出尔反尔,简直是有损镇国侯府的名声!”
“够了,镇国侯府岂是你随便可提的!”林辞月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已经没有耐心再与萧姨娘玩这无聊的把戏,“你和你那一双儿女是怎样的包藏祸心,你们心里清楚,一而再再而三地陷我于危险之中,我也不止警告过你们一次,你们欠我的,哪里是三个响头就能还的清!”
林辞月满眼的戾气,紧盯着萧姨娘,像是要把她抽筋剥皮一般:“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始,我不会放过你们一人!”
萧姨娘曾经也是如此对她,林辞月一次次的恳求又一次次化为泡沫,她最后实在没法子才去找了沈煜城。
他们成婚后,沈煜城一直忙于政事。
于外他是名副其实的少年将军,十四岁与父出征,在南境一战成名。
于内他却是世上最差劲的夫君,从不关注妻子,也毫不温柔体贴。
一腔热血全部洒给国家。
那时她和沈煜城关系几乎要淡成陌生人,旁人只觉这是相敬如宾,林辞月只能在心底苦笑,沈煜城怕是除了她的名字外对她一无所知。
处在如此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寻求他的帮助。
好在沈煜城不是真的冷若寒铁,他虽然不喜欢她,但还是给予了林夫人最大的帮助,只可惜此时已无力回天,林夫人终究是去了。
再睁眼时,林辞月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她将所有的情绪露出来又迅速地收回去,再尝了一次心酸与绝望后,心口密密麻麻地泛着痛楚。
萧姨娘被她最后的怒意震得跌坐在地,最后还是被守在门外的画眉拉了出去。
沈煜城屏退了其他下人,装作毫不在意地模样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消消气,为了一个这样的人,不值得。”
他耳朵尖,离着老远就将她们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没有看见林辞月的表情,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还好他表现一直不错,谈不上加分至少不会减分,若真被她记恨上,那后果他可真有些承担不来。
沈煜城天马行空的想着,林辞月却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真的是沈煜城吗?”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有人曾质疑过他装傻充愣,有人怀疑他装疯卖傻,还有人觉得他是在迷惑众生。
从十四岁到十七岁,记忆中有太多的明枪暗箭,原先那个不苟言笑却锋芒毕露的沈煜城早已消失,现在被时光留下的他,已然也被更改了一切。
可是从未有人这样直白而又明确地问他,你真的是沈煜城吗?
“我若不是沈煜城,你会是林辞月吗?”
然后他在那人明亮的眼睛里看见一丝惊疑。
一瞬间她又笑了起来,唇角如弯钩,将那丝惊疑抹去:“我相信你。”
衣角翩然离去,在空气中留下淡淡清香,在那阵风离开嗅觉之后,沈煜城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到底是信什么,信他是沈煜城,还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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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辞月暂且将这越来越压不下去的疑惑放置到了一旁,她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刑部是整个丽安最牢固的地方,别的不说,牢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宫里还要安全几分。
林辞月带着画眉便来到此地。
大牢内实际上是不允许探望的,但这件案子毕竟和她有关,唐东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林辞月道谢后,在他的带领下直接进了大牢。
林辞烟与马安安毕竟还是未被定罪的官家小姐,并没有真的关在漆黑昏暗的牢房内,她们所在的房间跟其他牢房比起来简直是天上人间。
二人早就没有一开始光鲜亮丽,头发也有些散乱,顶着两张素颜看起来更加凄惨了。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响起,原本还怔愣的二人皆起身站到门口,林辞月一拐过来就看见两个满脸灰暗的人扒着牢门望眼欲穿。
她隔着冰冷的铁柱与她们遥遥相望,然后又扫视内部一圈道:“看你们两个现在状态不太好,我也就放心了。”
第43章
林辞烟瞧见林辞月,刚才还满怀希望的眼神立刻变得冰凉又狠毒,她死死瞪着林辞月,眼睛像是要从眼眶出蹦出来:“你竟然还有脸来!”
林辞月没回,反而笑眯眯地道:“妹妹眼睛不要瞪这么大,我要不要给你拿面镜子看看,你那抬头纹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林辞烟爱美,也注重形象,听她这么说完,瞪也不是不瞪也不是,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
林辞月又把视线投向马安安:“马姑娘眼睛怎么都快肿成桃子了,”,她看了好一会儿,接着皱起眉头,“这也太丑了吧!”
马安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但满腔怒火却再次变成眼泪,滚滚流下。
林辞月觉得她真的比想象中弱多了,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马安安这么爱哭?
也是,毕竟当时爱哭的是她。
如今角色互换,林辞月才明白自己当初有多烦人,这个世界不会容忍只会流眼泪的弱者。
她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马安安哭,刑部牢房众多,她们所在的这间用沈煜城的话来说算作VIP豪华房间。
周围没有其他犯人,格外空荡,白天还能从高高的小窗内透出些阳光,驱散一些潮意,晚上就异常阴森恐怖,二人不过是在这住了一晚就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
马安安比林辞烟更能称得上是豪门贵女,她虽然坏心眼一箩筐但心态实在太差,被林辞月简单的一句话就激的哭了起来,连反抗都不曾有。
因为房间空旷,那哭声便荡悠悠地传开,撞到墙壁后又折了个个儿回来,明明是□□,却有一种阴森的可怖。
马安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梨花带雨,原本还算秀美的眼睛完全看不出来,几乎要肿成一条缝。
林辞月就站在她不远处这样木然地看着她,心想:她既不痛也不痒,流点眼泪又算得了什么呢?
马安安被林辞月黑洞洞的眼睛看得毛骨悚然,她恍惚间觉得林辞月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看一个死人。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哭声渐息,她觉得自己就不该招惹林辞月,她哪怕什么都没干,就这样看着她,也让她浑身难受。
哭声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林辞月也终于开口:“马姑娘哭完了吗?”
马安安在她强势的眼神下只得点点头。
林辞月嘴角翘起,左颊有个浅浅的酒窝,这一画面本该赏心悦目,但铁栅栏里的二人心底只有恐惧。
“好歹姐妹一场,你送了我那么多东西,我也得礼尚往来。”她看向林辞烟,神色冰冷,美艳的五官越发凌厉,“过几日这一份大礼就当我对你的情谊吧,见者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