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请问你我之间有何恩怨？”
“呵，有意思。说来说去这事儿还得怨我啊。”
江晚烟说给季淮鹤听：“是我连累了你，这事儿与你无关，反倒是把你卷了进来，可真是对不住了。”
又对柳焕说：“你手下人把我绑了，想拿我来威胁季淮鹤好让他配合。你要找的人应该就是我。”话锋一顿，又道：“我就是那个在桃源山庄和太湖边摆摊的算命先生。”
“你若是要找杀了魏云天的人的话，那你是找错对象了。我并没有对魏云天动手。”
江晚烟蹲了下来，解了柳焕的穴，起身朝季淮鹤那边走去，站到了影一面前，随手抽了一下影一腰间的剑，剑微微出鞘就又被她插回了剑鞘。
季淮鹤身上的麻绳断了。
“这事儿归根结底是因我，我也没什么好追究的，反倒是对不住季公子你了。你们二位谈吧，也没我什么事了，我便先走了。”
语落，也没管其他人，直接大步流星的走掉了，只给人留了个扬长而去的背影。
明了了事情原委后，季淮鹤与柳焕二人倒是谈开了，这不虞之隙涣然冰释后，两人算是相谈甚欢。柳焕自认这事儿是自己理亏，对不起季淮鹤便许了季淮鹤三件事儿，只要他能办到绝不推脱。
季淮鹤最后是被柳焕派人送回客栈的，而江晚烟离开后就不知所踪，季淮鹤回了客栈后也未见她的身影。
反倒是这厢，柳焕送走了季淮鹤，吩咐影一些事儿后，回了他在逸城的宅子，那宅子富丽堂皇，选址极好，建筑风格也是十分风雅。
这宅子当然就是江晚烟被绑的时候的那个。
下了马车的柳焕进了大门，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凤眼一抬，眼色深沉，声音不大不小，道：“少侠出来吧，这么长时间，想必也累了。”
半响没动静，柳焕抬指朝某个方向隔空一弹，一直跟着的人噗嗤一笑。
“你往那儿弹作甚，我也没在那儿啊。”
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柳焕面前，影一却是惊了，只因那人是从他身后过去的。
柳焕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未做声。
他是不会承认他刚刚的失误的，绝不承认！
江晚烟蹲在那里，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笑着。场面十分寂静，甚至有点儿过分的静了。
男子硬着头皮打破这个局面：“咳咳。既然现身了，不如进去喝杯茶？”
“崇安的大红袍或者南诏国的黑茶，若是没有便不强求了。”
她起身，眼中满是凌厉，看着柳焕目不转睛。
男人挑眉：“少侠这是何意？”
“我说了，我担不起少侠之称，在下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乞丐罢了，阁下不必如此。”
“哈哈，若真是个普通乞丐可不会站在这儿。您哪是微不足道，您那是深藏不露，江先生。”
“阁下也不差啊。怕是早就发现我了吧？”
“哈哈。”柳焕对此并未多言，只是笑了笑。“本座只觉得这远在千里近在目前可是太过有缘了，您说呢？”
对于江晚烟，柳焕并不知道什么，在季淮鹤口中也只是得知了这人姓江罢了。此时与本尊正面相谈，他是多带着试探的。
柳焕的功夫不差，可是方才却被这小乞丐压的死死的，根本无用武之地，连他手下的影一都对这人有所忌惮，可见一斑。
“确实。那我就跟涯主你挑灯夜谈一场喽。”
虽说这人是副乞丐扮相，可谈吐不俗，身上也没有那股小家子气，初见确实让人觉得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可如今……仔细观察过后，说她是真乞丐，柳焕可不信。
谁家乞丐能有这有恃无恐运筹帷幄的悠然？身处别人的地界，除了明面上的这些人，暗中的影卫可也不少，这一点想必她也知道。
柳焕没那么傻，能不发生冲突是最好的，按兵不动有何不可？
他笑笑，做个了“请”的手势。
“那本座先谢过先生了。”
☆、第二十三章 仙玄有别
“本座还以为先生走了呢。”
江晚烟直白的说：“我确实走了。”
柳焕扯扯嘴角，这让他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平常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江晚烟如今却是难得的正经，看不出这人在想什么，表情平静，坐在榻的另一边，静静的看着榻上矮桌上的木质棋盘。
管事端了茶进来，恭敬的奉上，偷瞄了江晚烟一眼，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等出去后才想起来，这人、这人不就是白天里那个闯进来的小乞丐嘛！
如今认了出来后，管事背后发凉，开始后怕。
屋内倒没什么，挺和谐的。
江晚烟似乎对那棋盘挺感兴趣的，看了看，有用手指轻轻抚摸。管事端上来的茶在一旁，但她却没有动的意思。
她的鼻子很灵，茶放在那里，淡淡的茶味飘渺于空气之中，她一闻便知——是崇安大红袍。
不仅如此，还是上品。
江晚烟勾唇一笑，为表态。这番但是让柳焕摸不着头脑了。他暗自揣测江晚烟的意思，可终究还是猜不透这人。
他阅人无数，唯独江晚烟这种人，是第一次见。初见以为她不过是个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后来却知这人是个深藏不露的。
不迂回，也不主动出击，看似不争不抢，实则却又处处显露锋芒。这人不简单，绝非是个泛泛之辈。刚刚在门口，一张口便是千金难求的上好茶叶，那语气一听便知此人对茶有研究，且是个会品茶的人。
崇安的大红袍和南诏国的黑茶，市面上有钱也难买，甚至许多人都不曾知晓。尤其是那南诏国的黑茶，极其珍贵，哪怕是进贡给皇室的贡品中也少有。
柳焕暗暗观察江晚烟的言行举止，却也觉得头疼。
这人吧，愈发让人看不透！刚才还一副乞丐俗人的作态，现下却收了。与之前截然相反，严肃又认真，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
他实在是猜不出也看不透这人了。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既然猜不出，那便不猜，直接问便是。依这人的作风来看，与她玩文字游戏，慢慢套话反倒是会被对方转场。
江晚烟拿着颗棋子，抬眼看了一眼柳焕，指尖点着棋子在棋盘。柳焕就与她这么对视，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暗道：“这双眼睛当真是特别。清澈的没有任何污浊。”
没有欲望、没有锋芒。仿佛平静又清澈的水面，又似六月拂过人间的清风，波澜不惊。
柳焕看清了她的眸子后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揣测都是糊涂。
这人怕不是哪位已经得道的世外高人。
又想起今日之事的因果，和不久前的种种，这想法愈加肯定。
“江先生，您——”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江晚烟放下一枚棋子，撑着脑袋，看他，说：“我名江晚烟，字云与，无名的江湖术士罢了。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流浪的小乞丐，偶尔做做算命的活。”
“今日你说想见那夺了魏云天命的人，可惜我不是。我顶多算是个路过的，再者，杀了魏云天的人也非是人。”
柳焕不明：“这是何意？”
江晚烟只道：“字面上的意思罢了。”拿起棋子又开始在棋盘上摆弄。
“万事有因必有果，有些人开了怎样的头就注定会得到怎样的尾。苍天未必是公平的，但是大多数的时候因果环环相扣。天道轮回，借一时东风运势，归根结底也非自己的，既然心术不正，自己步入歧途，那便要承担后果不是？”
“您的意思是，魏云天的死是他自己造成的？”
江晚烟轻轻摇头，道：“是，也不是。”冷笑一声，说：“但总归是他自己作的孽。”
柳焕沉默，江晚烟又继续自顾自的说：“我想纠正你一些错误认知。”
“道门和仙门确实不同，但是你们认为的那个仙门并非是仙门。在我们的小圈子里，仙门是已经羽化登仙的那帮人所处的门派，如今这世上，除非真的有人飞升，否则这仙门便是不存在的。”
“为何？”
“太多年没有人能飞升了，从前或许还有些联系，如今早就断了。所谓的羽化飞升早就成了传闻，古书中有记载，但是如今又没人真的成功，谁又知道飞升后是什么样子的？说的好听点是蜕去凡胎肉骨，长生不老，得到成仙，可是既然多年未有人飞升，谁能断言这一切是真的？有谁能说羽化飞升和生命殆尽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