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恒波被这谈话的走向弄得一愣。他摇摇头:“你啊你……”
“我怎么了?”
他说:“要是裴琪真的想让我喜欢上她,我觉得,她应该主动跟你学学。”
宋方霓已经在气头上,她一跺脚:“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拿我和她比,你干脆去喜欢她好了。”
梁恒波却笑了,实在觉得女生这吃醋的脑回路很有意思。
宋方霓气恼地挣脱他的手,自己也跑到前面。梁恒波叫了她几声,她都没理。
之后,宋方霓也开始主动和他那群大学男同学说话,完全不理睬梁恒波。他也不好说先走了,而这么一闹,他们居然跟着众人玩了一天。
等逛完风景点后,他们一干人被裴琪邀请去她住的酒店玩。
裴琪订的酒店,是黄山风景区最顶级的奢华酒店之一,每一个住客都拥有整栋的联排别墅,还引入了温泉。
泡酒店温泉的时候,宋方霓没带泳衣,就只是矜持地把小腿垂在水里。
男生们根本没那么多顾忌,穿着T恤和短裤就跳下来,大玩泼水。
裴琪再也没主动和宋方霓说话,两个女孩子坐在温泉池的两边,静静地看着男生打闹。
梁恒波随后湿着头发在温泉里走过来,问宋方霓累不累。
她依旧没回应,在固执地生着闷气。
趁着没人看他们,他轻轻地握了一下她雪白纤秀的胳膊,结果,女生瞪了他一眼,扑通一下就跳到水里,像条鱼般快速地游走了。
梁恒波擦了一把脸,吃惊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居然会游泳!
泡完温泉后回到裴琪住的别墅小院里,裴琪叫来酒店的烧烤套餐,请大家吃烧烤,随后,大学生们开始玩狼人杀。
这时候的宋方霓成为焦点。
她在玩狼人杀的时候脑子又快逻辑又厉害,而且,为自己辩解时口齿清楚,让人折服,居然连续赢了六局。而也是因为玩得太好,在第八局后就成为整场最被忌惮的对象,随后被又毒又杀,两轮就淘汰出局。
快到夜间,大家纷纷提出告辞。
裴琪却出声邀请宋方霓今晚住在自己的房间,反正是大床。而且,他们一男一女挤在民宿不安全。
其他人这时候都开始吃吃地笑,是笑裴琪不识趣。
梁恒波倒是什么也没说,等宋方霓自己做决定。
过了会,听到女生轻轻地说“也行”。
他盯着手里的狼人牌,感觉到内心一种克制不住的失意。
等九点多,梁恒波准备回他的廉价快捷酒店睡觉。
但独自在路上走着走着,身后却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
原来宋方霓一直无声地跟在他后面。
梁恒波顿住脚步,诧异地看着她,宋方霓撇撇嘴:“比起裴琪,我宁愿跟你住。我不喜欢她。”
他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跟我生气到明天。”
“我没生气,我就是……”她垂下头,轻轻地看着地上的影子,“我们不见面的时候,我会很想你。但是,我不想在想到你的时候,还想到其他女生。何况今天裴琪跟我说,当我不在你身边,她会替我看好你。”
男生皱起眉。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开口,眸子缓慢地收紧,不快地说,“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啊,我当时也没理她。”
梁恒波心里却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他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你对我们的关系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
她的手指和他安稳地交叠着。
他顿了一下:“下一次,裴琪再跟你说这种话,你什么也不要讲,直接把我叫过来。”
梁恒波说这话时语气很熟练,仿佛经常替人出头似的,宋方霓噗嗤一笑,醋意倒也消了。她可不要他替自己出头,傻死了。
但还是有一笔旧账要清算。
“刚才的狼人杀,你是不是女巫啊?如果是的话,第二轮为什么不用解药救我?”
他瞟了她一眼,伸出两根指头夹住她鼻子。“救你?我没杀你就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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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虽然在一个房间住,但单纯为了看日出,什么都没发生。
路上还说说笑笑,但踏进房间的门,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直到现在,宋方霓才觉得隐约的紧张和不安。
比起裴琪的酒店,梁恒波住的小酒店极其地简陋,就是青旅的升级版。
两张单人床,挨得非常近,中间有一个窄窄的床头柜隔开,但也就能摆一双球鞋的距离。他们各自洗刷,谁都没说话。
临睡前,梁恒波拿出自己从不离身的walkman,戴上耳机。他没脱衣服,很干净的白色上衣。
她后知后觉,这是这一次见面,他第一次戴耳机。
“你在听什么歌?”她问。
这一次,梁恒波直接就大方把walkman递了过来。啧,女朋友的待遇还挺好。
但是,他耳机里安安静静的,原来,什么也没听。
耍人啊?
梁恒波微笑了一下,他稍微俯身,抓着她的肩头。
这是他们见面以来多少次的吻?数不清了,像是补偿之间几千米的距离。而且这一次,亲着亲着,由浅到深,他突然就把她直接压到身下。
光线昏暗,她感觉他手的位置一下子就来到自己胸前。
外表看起来多温文的男生,在这种事情上,都那么……强势。
宋方霓的心脏不顾一切地跳动着,她受了惊吓般地就想躲,但挪动了下腿,灌铅似的。
——这两天爬山的后果。
气氛升温越快,最后被吻得除了蜷曲在他怀里做什么都动不了,而在最后的一条防线越过前,梁恒波才把她拨到了旁边。
他一个翻身,迅速地去洗了个澡。
宋方霓立刻就把头埋在被子里,脑子里回想着各种在专业课上看的政治纪录片,巴黎爆炸,美国爆炸,阿富汗爆炸,伊朗爆炸,黎巴嫩爆炸。全世界都在不停歇地爆炸,猩红色的火光,脑子搅成了一股暖热的浆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梁恒波从外面重新走回来。
梁恒波用毛巾擦了下手腕的水,看着正蒙在被子里继续装死的她,抿了抿嘴。
他拿起遥控器,准备调低空调,但按键应该失灵了,用力按下去,也没什么反应。
宋方霓在闷热里忍了好半天,掀开被子,接过来遥控器帮着按。
好久后,上空传来滴滴两声,老旧的空调唉声叹气地开始吹起温气。
宋方霓将空调遥控器轻轻地放在床头柜,结果撞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呃,扑克牌。”她随口说。
闻言,梁恒波的脸稍微凹陷一下。
他责怪地说:“你这,什么眼神?”
原来,那是床头摆着的一盒避孕套。
一般的青旅,都会顺便附带摆的计生用品,塑料袋包的外部还写着“冰火感受,非凡体验”等夸张的宣传语。
宋方霓的脑子估计刚刚被温泉泡乱了,就把这八个字,顺嘴念出来,
一抬头,发现梁恒波正盯着她,目光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幽深极了。
他真的瘦了很多。
宋方霓在这种注视下,脸再次烧红到脖子上,但是内心却不可遏制地一沉。
明天傍晚就要回上海了。
短暂的端午假期,就这么笑笑闹闹地过完了一大半,等两人再次见面,至少是暑假,中间又隔着离别。可是,她不满足,想要他们更多的共同回忆。她不想要分离,她想要……他。
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梁恒波的喉结动了一下,率先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我先睡了。”声音还是温柔和缓的,“你也是。”
宋方霓看着他背对自己,在另一张床躺下。
梁恒波用尽全力闭着眼睛,虽然,他能明显感觉到,她还坐在床上发呆。
他警告自己不要回头。
否则,一定会出大问题。
尽管住同一间房间,梁恒波也自认有着控制力,并不会对心爱的女孩怎么样。可就在他这么对自己保证的时候,他能听见大脑另一半里的声音发出巨大的怀疑声:真的吗?真的吗?
他极其清楚自己正想对她做什么。他感觉自己的沉重呼吸声,已经大得像咳嗽了。
又过了好一会。
寂静当中,他听到,女生用自己这辈子听过最冷静也最美妙的声音说:“梁恒波,你想打扑克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