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如雷,掌心的刺痛让钟卉惜蹙了蹙眉梢。姜予初现在就是个疯子,她不能跟疯子周旋太久,否则她不敢保证,姜予初会不会真的发起疯来,在这要了她的命。
“姜予初,你是不是神经错乱了。她是自杀,自杀你懂不懂。”钟卉惜往后退了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靠的太近,她全身都紧绷着,生怕姜予初会突然再次攫住她的咽喉。
房间里空无一人,这次自己不会像上次那么幸运。
姜予初直起身,笑了笑,靠在桌边,随手捞过一支毛笔,悠闲地摆弄着,“当然,法律治不了你的罪,所以我要亲自动手啊。”
毛笔被迫害的惨不忍睹,姜予初觉得无趣,随手一扔,笔尖沾着墨汁,在宣纸上迸溅几滴。
姜予初偏头看了眼,撇了撇嘴,这下好了,毛笔坏了,宣纸也脏了。那老头看见了,又要吹胡子瞪眼。
不过看他生气,自己就开心。
就像看到钟卉惜满脸害怕,自己就心情愉悦一样。
“杀人偿命,这句话我送给你。”钟卉惜下巴微扬,不让自己的恐惧流露出分毫。
姜予初唇角弯了弯,不甚在意,“没关系,我烂命一条,死之前也要拽着你入地狱。”
话落,姜予初起身走到钟卉惜身前,将将抬起手,钟卉惜就像被惊到的兔子,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姜予初看她这幅模样,心情大好,连带着无聊的酒会都觉得有趣了起来。
“我准备了一个惊喜,我们先开开胃。”姜予初手臂垂落,后退几步,打开房门,扬了扬下巴,“钟小姐,请吧。”
酒会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众人欢声笑语,即使虚假也不妨碍他们表面的熟稔和气。
在场的人中,唯一惴惴不安的恐怕就只有坐在角落里的钟卉惜了。
姜予初端着酒站在二楼,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钟卉惜,看着她失魂落魄可比跟酒会上大腹便便的老总们应酬有意思多了。
刚想抬起酒杯的时候,从后方伸过来一只手,抢下了她的杯子,“不能喝酒还要硬喝,是不是活腻了。”
姜予初双手搭在栏杆上,懒得搭理他。
梁谨白把酒一饮而尽,随手放到了后方的桌子上。
“你是不是......”
“是啊,活腻了,想死来着,你能帮帮我么?”姜予初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眼神凛冽,不含温度。
梁谨白被她一噎,好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姐,你别死。”良久之后,梁谨白咽了咽喉,艰涩地吐出这句话,含着祈求,带着痛楚。
三年前的那天是他们都走不出的噩梦。
姜予初神色怔愣,偏头看他的时候,扬手拍在他的脑袋上,“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装什么深沉四海。”
梁谨白被她打的头一偏,本想抗议自己早就成年了,今年都23了,但抬眼看到姜予初沉下来的侧脸,线条绷紧,未开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不提最好。
他们都没走出来,那就索性压回去,压到心底最深处,永远都不让它们有机会逃出来。
乱人心智。
“你一直在看谁呢?”梁谨白顺着她的视线往楼下逡巡一周,没看到哪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值得他姐这妖孽目不转睛这许久。
姜予初收回视线,抿了抿唇,遮掩住笑意,“待会少儿不宜,你还是躲远点。”
“我他妈......算了,懒得跟你计较。”梁谨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往楼下走。
他也顶讨厌这种虚伪的应酬,但没办法,老子召唤,不得不听。
酒会正到兴头,姜予初拿出手机给尼达发了条短信。
很快那端开始行动,几乎立刻,楼下传来一片惊呼声,酒会出现动乱。
不得不说,尼达的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她手机都还没息屏,照片就传过来了。
偌大的荧幕上,梁家的辉煌事迹被凌乱糜烂的不雅照取而代之,女人光着身子,重点部位和脸都被拍的一清二楚,男人则背对摄像头,只有后背入了镜。
不过从那宽厚肥胖的身体,也不难猜到照片中的男人是何许人也。
至于照片的女主角,自然是曾经风头鼎盛的钟家小姐钟卉惜了。
姜予初居高临下地观察着楼下的反应,像个睥睨人间的冷傲孤神。
钟卉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手指颤抖,几乎就要压抑不住,歇斯底里地尖叫出声。
众人议论纷纷,全然忘记了今晚酒会的真正主题,所有的议论全都转移到了照片男女主角的身上。
对于刘总,业内多少了解一点,知道他有那方面的不良嗜好,热衷拍摄视频。
但没想到,骄傲不可一世的钟卉惜竟也能做出这种大尺度的行为。
虽说钟卉惜这些年在娱乐圈混出一点成绩,但其绯闻不断却跟她之前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
但每回的桃色绯闻都被无声无息地撤下了,众人只知道她的背后有金主在捧,却全然没想到竟会放浪形骸到这种地步。
梁红亮赶紧放下酒杯,让手下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把照片撤下来。
大荧幕上的照片很快被技术人员撤下来。
众人似乎意犹未尽,全然没了继续虚假寒暄的心情,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劲爆的丑闻上。
姜予初笑了笑,打算满足他们的恶趣味。
“是不是没看够啊,我这里还有小照片,你们随意。”姜予初扬了扬手里的一叠照片,手指一松,照片洋洋洒洒地飘到楼下。
原来这就是姜予初说的开胃菜。
钟卉惜自觉无脸再留下,眼眸死死盯视着姜予初几秒,继而转身离开。
梁谨白没想到姜予初会这么疯,直接选在了爷爷的退任典礼上曝光这些照片,难怪爷爷让她回来参加酒会,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这才是她的目的。
他抬眸看过来,这一刻,才惊觉姜予初陌生到让人害怕。
如果她还在,他的姐姐不至于变成这样。
梁家老太爷被气得大口喘息,好好的退休酒会被搞得乌烟瘴气,虽说主角不是自家孩子,不至于蒙羞,但酒会被毁,他也异常愤怒。
姜予初离经叛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了解自己这个外孙女的脾气秉性,却怎么都没想到她会真的在酒会上做出这种事。
全然不顾梁家的脸面。
“开心了么?这样做你是不是就开心了?”梁老太爷捂着心口,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浑浊的双眼望过来,含着质问。
姜予初笑着点了点头,“还行吧,不过场面还是不够大。下次你们还要举行酒会么?多请点人,我那还有好多照片没放呢。”
“姜予初你够了。”梁红亮低声训斥,不悦地看着她,“你把外公气成这样是想干嘛?”
“我想做什么刚刚不是都已经做了么,何必明知故问。”姜予初收敛笑容,眉眼冷淡,实在不想跟他们这些人浪费时间和嘴皮子。
转身离开的时候,梁老太爷慢慢从沙发上起身,喊了声她的名字。
姜予初颇为不耐地转身,一阵风卷过来,眼前突然一黑的瞬间,室内响起响亮的巴掌声。
梁谨白的脸被打的偏过去,其他人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梁红亮和妻子心疼儿子,却也没敢上前。
梁老太爷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孙子,“谨白,让开。我今天就要替梁家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
梁谨白挡在姜予初面前,低着头,一字一顿,蕴含隐忍和些微的反抗,“爷爷,够了。”
在他冲过来挡住这一巴掌的时候,姜予初并不感到惊讶。
她只是猛然间觉得,这个一直被她称为小屁孩的人,早在几年前便长成了一个大人,一个可以承托任何一个女孩未来的大人。
或许那个女孩也可以是秦依凝。
大雨将歇,姜予初回到凉城的时候,在门口捡到梁晋白,他像个脏污可怜的落水狗,蹲在角落,不知道等了自己多久。
在看到她回来的时候,梁谨白迅速起身,一把抱住了她。
姜予初不适应这样的亲近,即使在小时候,两人也没太多的肢体接触。
刚想抬手推开他,梁谨白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楼道响起。
继而越来越大,泣不成声,像个找不到家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