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千算万算,倒是怎么都没算准燕君善会同意燕珩再次回国。
她以为这次去意大利,燕珩该是再也没机会回来了,所以才肆无忌惮把那些黑料爆出去。
如今造成今天的这个局面,是她太低估燕珩对姜予初的感情,又太高估燕珩对他那个手段残忍的父亲的害怕。
不过好在,她还有最后一个筹码。
“既然这样,那我不打扰了。”钟卉惜脸色苍白,看上去异常憔悴,尽管这样,还是保持最后一点体面,微微颔首起身离开。
贺晋安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两人几年前因为一场荒唐的联姻认识,虽说最后联姻没成,但却促成了一场合作。
虽说两人见面不多,交情也不深,但毕竟同在一个圈子,看着一个世家千金沦落到如今的狼狈境地,多少有点唏嘘。
今日的钟家就是这个圈子各大世家的缩影,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家族长盛不衰。
贺晋安身为商人,本不该有这种可笑的同情心,但美女嘛,总能激起他的怜悯之情。
他不会出手帮钟家,却可以行个举手之劳,让钟卉惜见一见燕珩。
虽说这样做的后果极有可能被燕珩打死,但日子无聊,总要找点乐趣。
“明晚九点凯安酒店808包厢,他会在那里,”贺晋安看着她即将拉开门,扬声提醒了句,“我想你应该知道,就算你见到了他,也没什么用。”
燕珩不会停止对钟家的打压,就像当年对姜家出手一样。
只是前者是故意而为之,后者是命运弄人。
钟卉惜停下脚步却没回头,片刻后轻声开口:“谢谢。”
*
钟家出事的消息不胫而走,商业圈里已经开始地动山摇,娱乐圈却难得的一片岁月静好。
姜予初每天不是窝在酒店看剧本就是在剧组,但关于钟家的事却了若指掌。
有YH参与其中,钟家的股票日渐低迷,跌得惨不忍睹。
现如今杨伟民该是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时候,姜予初不再忌惮,明目张胆的拨了许如歌的号码。
那端响了几声,一直无人接听,姜予初拿下手机放到茶几上,等着对方回过来。
没等多久,许如歌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姜予初放下剧本滑动接听,还没说话,对面先传来许如歌的声音,不过不是对她说的。
“投资这种事本来就有风险,商场诡诈,人心不古,我不是先知,怎么会料到他们会拿钱跑路。是,当初是我让你投资的,但投资之前我也劝过你,让你不要把所有的钱都放在这一个地方,你不听,如今出了事反倒埋怨起我来了?杨伟民,你可真是狼心狗肺。”
许如歌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偌大的客厅寂静无声,只有她压着难过和隐隐颤抖的声音飘散在客厅上空。
姜予初坐在地毯上托腮欣赏,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的话剧,唇角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这先发制人的本事,许如歌倒很擅长,演技也并不比她这个影后差,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紧接着杨伟民急切地安慰道:“如歌,我没有怪你,只是现在我因为欠了高利贷回不去,钟氏集团群龙无首肯定一团乱,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我错了我错了。”
群龙无首?
姜予初冷笑一声,他倒是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一头赖皮蛇而已,还真拿自己当真龙了。
没再继续听他们的“争吵”,姜予初扬手挂断了通话。
抬眸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多了,燕珩还没回来。
早上的时候说有事要出去一趟,结果出去了那么长时间事情还没办完,不知道是多棘手的事情才会把他困到现在。
姜予初合上剧本,懒得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起身进了浴室洗澡睡觉。
——
燕珩面色不虞,眉宇间尽是不耐烦。
贺晋安是真的不想活了,竟然把他骗来见钟卉惜,看来是没人管教浑身难受,有个女人就不会闲的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燕珩,我们来做个交易吧。”钟卉惜脸色仍然不好看,但为了不在喜欢的人面前过于狼狈,她装也要装的落落大方,云淡风轻。
燕珩没兴趣观察她的精神状况,更不想跟她做什么交易,“你觉得自己现在有资格跟我做交易?杨伟民坐在对面都没资格跟我谈交易,你脸很大?”
钟卉惜面色一白,被他不留情面的话语中伤,本就强装的面具差一点就要皲裂破碎。
她指尖深陷掌心,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放到桌面上推给燕珩,“我用这些换YH对钟家停手。”
燕珩眼帘微垂,看着桌面上的资料,丝毫不为所动。
先不说姜予初身上最大的黑料已经平息,就算还有,他也会比钟卉惜先查到并且销毁的一干二净。
所以这叠资料恐怕跟姜予初没关系,既然跟她无关,那也就与自己无关,他看都不想看。
钟卉惜察觉到他的想法,提醒道:“她现在洗的如此干净,再黑的料招呼在她身上都无济于事,况且还有你为她保驾护航,姜予初在娱乐圈已经是外挂一般的存在了。”
“但是燕珩,姜予初干干净净,不代表别人也能如此干净。”钟卉惜顿了顿,视线停在他的脸上,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资料,“你说姜予初最关心的人是谁呢?”
“秦依凝,我现在不建议你做这个电疗,它的副作用太大了,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医生推了推眼镜,双手交叠劝了句。
秦依凝提了提唇角,回道:“不用考虑了,我已经决定要做这个治疗。”
医生看她态度坚决,便也没再说什么,最后问了句:“即使它会让你忘了最重要的人也无所谓么?”
“无所谓,你随便爆,看是我能护她周全,还是钟家先一步倒台。”燕珩看完资料随手扔在桌面上,眸底蓄着狠意,干脆利落毫不掩饰,“钟卉惜,你愚蠢到用这个来威胁我,想过后果么?”
燕珩不会对钟氏集团网开一面,一旦松手钟氏就会如野火般再次吹又生,到了那时,自己不在她的身边,钟卉惜想对她出手太容易了。
远在意大利的他鞭长莫及,燕君善也不会允许自己跟她牵扯不断。
所以趁他还在国内,这半个月,他要尽快收网,让一切尘埃落定。
护她以后一世周全。
“后果?钟家分崩离析吊着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我在娱乐圈处于半封杀的状态,你觉得这个后果还不严重么?”钟卉惜眼眸猩红,强撑的体面终是没能坚持到最后一刻,自尊的面具开始一点点濒临破碎,“燕珩,你别逼我了,我真的没有选择。我现在把手上最大的筹码交给你,只希望你高抬贵手,放钟家一马,日后我跟姜予初就是陌生人,我会退出娱乐圈,绝不会再跟她作对。姜家破产的事情我会守口如瓶,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你们可以好好在一起的,只要你停手,只要你放过钟家。”
燕珩唇角扬了扬,指尖扣着桌面,好整以暇地看她,“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你把当年的事告诉她,我会像对付姜家一样把钟家一点点吞下去。”
“我没有告诉过她,我一个字都没透露。”钟卉惜语气急切,看样子多少有点手足无措。
这件事她确实没告诉姜予初,但却有意无意提点了易寒。
她一边心虚一边又强迫自己淡定一点,她的的确确没向姜予初透露半点当年的事。
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是自己说的。她不算违背燕珩的警告。
“我没说你透露了,急什么。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让钟家尝一尝当年姜家的绝望,”燕珩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对面的人梨花带雨就快要崩溃,他却像个游戏人间的上帝,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反而要把事情做的更绝,“做错了事总要付出点代价,我们都尝一尝这个代价的痛苦吧。”
钟卉惜见他起身离开,慌忙追上去想要拦住他,兴许知道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她放下了最后一点支离破碎的骄傲,用尽全身力气只求在临死之前能沾到他的一片衣角。
“燕珩,我求你,我现在的代价还不够吗?看在我爱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求你高抬贵手,我会劝我父亲把当年吞并姜家的股份折现还给姜予初,我会立刻发退圈声明。别把我逼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