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的眼睫颤了颤,后退着将脸缩到被中,避开他的手,而后闷声闷气地小声道:“臣妾困了,我们快休息。”
说完就将整个人藏到锦被中,埋得连个脑袋都看不到。
季淮看着把自己裹成蚕茧的谢书,勾唇笑了声,保持着搂住她的姿势,闭上双眸。
*
次日午膳过后,谢书抱着猫儿坐在殿外晒太阳。
头上罩下一片阴影,抬眸与季淮四目相对。
季淮随手碰了下她的脑袋,接着走到凳前坐下。
“殿下,你忙完啦。”谢书问道。
“嗯。”季淮端起宫女新上的茶,轻辍一口后道:“这几日事少些。”
“那太好了。”谢书弯眸点头道:“这样你就有更多的时间休息。”
季淮将茶杯放下,淡笑一声,不置可否。
“对了,殿下。”谢书指着怀中的猫道:“这猫儿还没有名字,我们来为它起个名吧。”
“你想唤它什么?”季淮问。
谢书神色犹豫:“臣妾想了很多,但感觉都不是很好。”
“说来听听。”
“太多了,不便说,臣妾直接呈给殿下看。”
“嗯?”季淮目露疑惑,便见谢书从身上摸出一张宣纸,而后她将其摊平,放在石桌上。
只见其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少说也有五六十个。
季淮:“……”他看向谢书。
谢书眨了眨眼睛,等他意见:“殿下以为如何”
季淮未来得及发表意见,身后忽传来唤声:“五哥,五嫂。”
谢书扭头,见季管陶笑容满面地走来,道:“你们在作甚?”走近后,他低头瞥了眼纸上的名字。
从简单到通俗,从诗意到普通,该有的名字风格,其上都有。季管陶看着谢书怀里的猫,反应过来:“给猫起名?”
“这猫哪来的,眼睛怎么是蓝色的,不过还挺可爱。”说着他抬手轻拍了下小猫的脑袋。
谢书没答,而是问:“你觉得这些名字怎么样?”
“还行。”季管陶随口答:“不过,不就给猫起个名嘛,五嫂你用得着那么认真嘛。”
说着他微顿,而后看了眼季淮,再对谢书嬉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为你和五哥的孩儿取名呢。”
谢书身形顿住。
季淮抬眸望去。
季管陶浑然无觉,哈哈笑几声,后道:“不过说来你俩成亲快一年了……”他目露疑惑:“五嫂的肚子怎么还没消息?”
谢书的揉了揉怀里的猫脸,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季淮笑了,声音温和:“今日的课业做完了?”
“还…还没。”季管陶搓了下脸,感觉自己好像又问了不该问的。他瞥着五哥的笑颜,决定还是先退。
“那我回去做啦。五哥,五嫂再见!”话音方落,他便转身跑远了。
季管陶说话不懂看时机,跑路倒是第一。
她和殿下连房都没圆,从哪儿来的消息?不过说起圆房,谢书心中忐忑,殿下为何不碰她?
“奶酥。”季淮忽地发声。
谢书停下思虑,望去。
他笑道:“这名字可以。孤看你把它写在第一个,应也是喜欢的。”
“嗯……”谢书点头:“嗯嗯,好,就叫奶酥,听着就好吃。”
季淮笑弯了眼。
谢书低下头,反思自己。她在说些什么?
第35章 凉庭 我只是想陪陪我家殿下。
“阿书, 站到那棵树下去。”
谢书觉得奇怪,但还是依言起身。而后季淮让人拿来笔墨纸砚放到石桌上。
谢书瞬间猜出他的意图。他这是想…为她作画?
季淮却未急着动作,他走到谢书面前, 笑问:“阿书会上树吗?”
谢书:“!”
“算了。”季淮轻摇下头, 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并道:“你可随意些, 只肖孤能看见你便是。”
见谢书点了头, 季淮才转身走回石桌前,而后又唤人给谢书拿来椅凳和零嘴。
于是谢书就舒舒服服地坐等被画了。
然画到一半时,季淮放下笔,抬眸静盯谢书半晌。
谢书虽不善丹青,但也知画师作画是要一直盯着人看的, 然而他仅初时看了她几眼, 其余时候未曾抬头,倒在此刻一盯就是许久。
盯得她有些不大自在时, 季淮才像是终于发现问题, 开口道:“阿书,笑一笑。”
谢书下意识咧嘴笑开。不知别人怎么想,但她莫名感觉自己的表情可能有点傻。
好在季淮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反而弯起唇, 似是终于找到感觉。
谢书放下心来,继续咧嘴笑着。心想傻就傻吧, 殿下满意就好。
许久之后,季淮终于画毕。他放下手中笔,招手示意谢书过来。
谢书连忙小跑着过去,垂眸见到专案上的那副画。
是她,但又不太一样。
画上的她穿着水蓝色的宫缎素雪绢裙, 站在大树上,繁茂翠绿的枝叶间,细碎的阳光在她周身打出一圈光晕,她向前伸出手指。
画面定格,绿叶光辉间,她垂眸看着一个方向,笑容明媚而灿烂。
谢书移向画中的她目光所及之处,却只看到一片空地。她的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总觉得那个地方好像应该立着什么人。
想着她将目光挪到画上,跳过那片空地,她在树下看见一袭纸鸢。
心里的异样感更强。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谢书转眸看向季淮,她张了张口,欲问:你为何这样画?
然对上季淮漆黑深沉的眸光时,千言万语顷刻消失。
“如何?”季淮向她询问:“喜欢吗?”
不等谢书回答,他将视线移到画卷上,面上缓缓浮现一抹笑容,这笑容像是终于见到一直想见的,有种从心底流露出的满足与温柔,也隐有淡淡怀念与怅然。
“孤在梦里见过。”他看向前方:“那时候你就站在这棵大树上,对着孤笑得很开心,可惜当孤想再细看时,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你。”
言毕他收回目光,轻摇了下头。
他只说了几句,谢书却像是听了很多。她的心轻抽一下,隐有念头从脑海划过,升起的情绪让人莫名低落。
而后另一个想法浮现在脑中。她想,若前世殿下未死,而她却走了,余生有谁陪他度过,他会不会孤独难过?
这想法来得快去得快,情绪却仍残留在心底,促使她走到季淮身边,柔声道:“殿下,梦都是反的。”
她伸出双臂,犹豫一刻,仍顺从心意,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轻声道:“你只肖抬眸,臣妾一直都在。”
季淮未言,许久才抬手,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
*
春日过去,夏日愈发炽盛,天气热得让人打不起精神。
莫说宫外百姓如何,宫墙之中,殿宇之内冰块不断,然仅聊胜于无。
夜间,室内冰块很快化去,谢书穿着薄绸寝衣,方沐浴不久,却再次渗出细汗,衣服贴在肌肤上,很是不舒服。
反观季淮,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睡颜平静,面上清爽干净,与谢书的燥热难耐完全不同。
殿下不出汗的吗?谢书垂眸看向他因袖口滑落,而裸露在外的白皙结实的手臂。怀着疑惑好奇,她悄悄伸手碰上他的肌肤。
而后……便再也不想把爪子挪开。
唔——殿下真的不出汗,肌肤干爽温凉,触上如块玉似的。
看季淮没醒,渐渐地,谢书得寸进尺将两只手都放上去,而后睡意朦胧,思绪不清时,她遵循本能,几乎是将半个身子贴上去。
季淮半夜是被热醒的,醒来后发现不只是热,整个手臂都被压麻了。他垂眸看见抱着自己胳膊、并把自己胳膊当枕头的谢书,无声地笑出来。
接着他用另一只手,轻抚了谢书的额头,果然摸到一手薄汗。季淮小心地把谢书的脑袋移开,而后起身让宫人在房内多加了些冰块。
直到房内气温降下不少,他又将手臂放回到谢书怀里。
*
次日天明,季淮下朝回来,径直走到谢书面前笑道:“父皇方让人各宫收拾东西,待下午太阳下山,我们一同前往凉庭避暑。”
“真的?”谢书当即展露笑颜:“太好了。今年的夏日比往常还要炽热,臣妾还正想要怎么过呢。”
“哎,殿下你为何如此看臣妾?”见季淮无奈地看着自己,她不禁疑惑道。
“孤在想,孤的胳膊…终于解脱了。”季淮笑着抬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