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很普通的样子吧。
只是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在美术办公室里转了一圈,顺便装模作样帮陈奕然把好奇心蓬勃的女同事打发走,季玩暄接过男人递来的一次性水杯,眨了眨眼,揶揄道:“那是你相亲对象啊,师兄?”
陈奕然摇了摇头,看着他有些无奈地笑道:“只是世伯家的女儿。”
季玩暄撇了撇嘴,不客气地坐在他的转椅上,自己翘起腿转着玩了半圈。
“你们有钱人家的小孩连称呼都和我们这些‘大爷’‘叔叔’不同,沈放也是,上次他给我介绍一个‘世叔’,要死,我舌头都差点打结。”
他讲话总是很好玩。
但以前在墨尔本共事的时候,Javen却是内敛温和的Javen,只有很偶尔才会在一起加班的时候讲句笑话。
陈奕然忽然有些庆幸,还好季玩暄是属于燕城的——就那几句简单的笑话就让自己差点把心丢给他,再多几句,像现在这样爱笑,Ian就没有那么容易在沈放面前主动放手了啊。
毕竟大家都会向往温暖。
季玩暄脚尖落地,转椅的动作停下,他趴在因为自己会来被特意收拾了一下的桌面上,目光炯炯地盯着陈奕然。
“师兄,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你呀。
陈奕然没开口吓他,倚在桌边抿了一口咖啡,视线飘忽,忽然想起了上个月的某个傍晚,矿泉水瓶,保护,还有一个不应该发生的吻。
他淡淡道:“说不上来。”
真是稀奇,说一不二的陈奕然还有这样的时候。
明明他有一千种办法可以彻底打消少年的心思。
比如说推开姜翟,轻浮一点掐着他的下巴,冷淡道:“你的吻技和我之前的朋友相比真是有够差劲。”
……算了,好像还是太轻浮。
再比如说,表现得激烈一点,最好踹他一脚,扇他一巴掌。
姜翟看起来打架很厉害,但陈奕然也不差,留学时遇到的几次抢劫,没有一次落过下风。
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不像现在这样暮气沉沉。
陈奕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再年轻了,大概就是在被一看就没什么经验的混混仓促打劫,不再激动心跳,而是平静地把身上的钱交给对方时。
他的心理年龄可能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了吧。
那天的最后,他也只是张了张嘴,淡淡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但他……真的是心如止水的吗。
季玩暄单手托着脸颊,很专注地盯着师兄曲线精致的侧脸轮廓。
他一向聪明,自然也能看得出陈奕然眼底的犹疑与温柔。
季玩暄笑了笑:“师兄,有些话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了。”
陈奕然回神看他,如水的眸光微闪:“嗯?”
窗边的年轻男人靠在转椅上,散漫地抬起手臂坐在窗前伸了个懒腰。
“我的数学老师教过我,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三角函数有规律,人类的感情也有规律。
“这个年纪的我仍然相信一见钟情,也理解日久生情是真,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还没发现我究竟想说什么?”
季玩暄的笑容一如过去狡黠。
“我只是想告诉你,师兄,当我刚才问到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时,你脑中最早浮现的那个人,就是你喜欢的人。”
陈奕然的睫毛颤了颤。
“但我想到的是你。”
季玩暄:“……不会吧?”
陈奕然垂下眼皮,周身气息潮水般漂落不定,看得人心惊肉跳,如坐针毡。
在季玩暄吓得要贴到墙根的时候,陈奕然忽然轻声笑了出来。
“不是你。”他说。
这次真的没骗人。
上课铃都响了,办公室的大门方才不疾不徐地被人从里面拉开。
陌生的男人与陈奕然并肩走出来,转过身,笑着与他拥抱。
于点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唏嘘地、一语双关地抬手拍了拍身旁的姜翟。
“姜儿,我想我们迟到了。”
陈老师的心里已经住过人了,那个人搬走以后,还会有新的住客吗?
姜翟目送着那两人离开,扶着楼梯扶手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表情很悠闲,一点也不像个在课堂和爱情中都迟到了的高中生。
于点好奇地歪头看他:“你不去和陈老师说话吗?”
说什么。
姜翟收回目光,懒洋洋地搭着小孩的肩膀一起走下2号楼的楼梯。
“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那个老师的同学了?”
于点反应很大:“你乱讲话!小鸡……小季学长无名指上都有戒指了!”
观察得这么仔细,连人家外号是什么都知道了!郁子升你很危险啊!
姜翟意味深长的目光让人心慌气短,于点扭过头,嘟嘟囔囔:“我就是颜狗,但我没有更深的意思!”
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呀,于点打开小说发现男女主角“长相普通”都会立刻关掉网页的好不好。
姜翟啧了一声,替表哥摇了摇头。
于点噘起嘴:“但我……但我现在心情有点复杂。”
姜翟洗耳恭听:“哦,为什么?”
于点忧郁地抬头,伤感至极:“小季学长他喜欢一个男明星,是我偶像对家。”
“……”
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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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又结束了,放学的时候,宋然又去了一次校长办公室。
这次是去把他申请留在高一高二的书面报告拿回来。
当年的老师已经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但就像这座不老的学校一样,彭建华似乎依旧还是那个站在办公室里,用教鞭指着打架的少年们气不打一处来的教导主任。
会骂他们,让他们写检讨,去操场上跑二十圈,然后又默契地和任课老师与被诬陷的同学一起保护那个暂时想岔路的孩子。
那年晨会宋然在主席台上念的检查,内容只是和高一的学弟在走廊上打闹。
要命啊,明明他被沈放揍得鼻青脸肿,竟然还只是打闹。
甚至老师们根本没有让他提一句“陷害作弊”的事。
——大约在那个早晨,他就已经后悔了吧。
“爸爸!”
女儿的声音脆甜像草莓,宋然抬头望过去,瞧见母女两个站在阳台上张望着向他挥手的模样。
小孩幼稚,平时温和惯了的大人也跟着幼稚。
明明两分钟就可以上楼回家了,但宋然看着这一大一小,也无奈地挑了挑眉,向她们摆手。
远去的的士又载了新客,车窗上的指痕被水滴的轨迹打乱,但还依稀看得出纵横交错的方格。
楼下的身影已经进到建筑里了,小女儿扒着阳台窗户涂涂画画半天,瘪着嘴喊了句:“妈妈。”
一直在侧耳倾听门外动静的女人“嗯”了一声,回过头来,看见了窗户上歪歪扭扭的半局五子残局。
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房门开了又关,一家之主回来了。
女人抱着女儿坐在窗边,歪着头,邀请他一起来雨后的窗户上画画。
宋然看着那几笔稚嫩的线条,勾起嘴角,很轻地应了声好。
白天的时候,季玩暄用唇语告诉当年一起在课堂上下五子棋的同桌,有机会一起打麻将。
时隔多年,娱乐项目升级翻倍,他们班的那些人,一杀到麻将桌上可是不死无归。
嗯……
那他就在此之前,先来和小朋友练习一下基本功吧。
第71章 乔迁大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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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的时候,郁子升正式住校了。
作为三班第一个准备走体育特招路线的男生,高二下学期近半才申请住校的他果不其然和高三学长一间寝室。
这还是可以理解的部分。
不能理解的部分是,他的室友是安屿。
四人间的宿舍只住了两个人,郁子升进门右手,安屿靠窗左手。
第一天提着行李走进宿舍大门就看见阳台边咧嘴对他笑的男生,郁子升面无表情地倒退出去,把门砰地甩上,决定转身去宿管那里换间寝室。
佟绮烟跟在他身后被关门的动静吓一大跳:“干什么呢!”
郁子升:“走错了。”
郁昆跟在老婆身后扫了一眼寝室门牌号。
606,没错啊,这么吉利的数字呢。
为人父母的都迷信,郁子升又说不出为什么不想住这,一家三口正僵持,门从里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