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小主子心里拿定主意，福伯也不再多言，叮嘱了几句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贺子凡想想, 决定先回一趟原先居住的小院。
换了身寻常衣裳, 这才由贺易在前面领着，去了陈灵儿落脚的‘惜霜阁’。
惜霜阁曾经是‘贺子凡’小姑姑出嫁前居住的小院，也是将军府里环境最为清静幽雅的院子。
福伯把陈灵儿安排在这儿, 可见是将人奉为座上宾，免得不长眼的下人冲撞了她。
走到惜霜阁附近, 婉转连绵的琴声传来，让贺子凡苦闷烦躁的心情为之一振。
驻足欣赏了好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这琴音确实有能够让人暂时忘却烦忧的力量。
琴声一停，少女袅袅而来。苍白的脸颊泛起一抹红，细声细气道：“灵儿见过贺哥哥, 许久未见，贺哥哥变了许多, 灵儿险些认不出了。”
“你我十年未见，自然发生不少变化。外面天凉，你身体不好，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贺子凡温声道。
此时已是深秋，两人进了屋，下人们立刻端上火盆和热茶。
陈灵儿咳了几声，脸颊上的绯色更深了。
“你身体不好，为何不请郎中来看看？万一病情加重，你让我如何放心的下。”
“贺哥哥不必担忧，都是些老毛病，吃过药就好了。”
关于陈灵儿的病，贺子凡是知道的。
陈家被灭门那天晚上，陈夫人觉察到不对，便将女儿藏进水缸里，叮嘱她千万不要出来。
贺大将军找到她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据她说是身体坚持不住昏了过去，发出细微的声音惊动了贺大将军，这才把人从水缸里抱了出来。
被发现时，她已经从水缸里待了整整一夜，寒气入体落下了病根。
后来陈灵儿外祖家来人，贺大将军同意送陈灵儿回去的根本原因也是她外祖家在江南，最适合她养病。
根据贺子凡本人的记忆，小时候的陈灵儿大多时间都在生病，脆弱的仿佛一尊瓷娃娃。
贺子凡作为贺府唯一的小公子，自小娇生惯养、备受宠爱。
陈灵儿的出现占据了他父亲的注意力，因此他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贺府的小娃娃抱有很深的敌意。
后来，他意外落水生病，小姑娘把自己偷藏起来的糕点送过来给他吃，这才让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缓和。
从那以后，贺子凡就当自己多了一个妹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拿过去给她。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没过多久，陈灵儿外祖家得知女儿女婿遇难的消息，派人过来要将女儿唯一的血脉接回去照料。
贺大将军知道陈夫人和娘家关系不睦，但他作为外人，没有理由强行把一个外姓的小姑娘留在府里，这样对陈灵儿的名声也不好。
更何况陈灵儿的病属寒疾，比起四季分明的京城，她更加适合四季如春的江南。
为了给陈灵儿一份保障，让她在江南不受欺负，贺大将军做主为她和自己儿子定下婚约。
贺夫人得知此事后，特意挑选了两位老嬷嬷和两名小丫鬟，还将陈府清算出来的资产一并交给她。
“这些年，你从江南那边有没有受欺负？”或许是受了本尊的影响，面对陈灵儿时，贺子凡总是不由的担心。
看来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本尊心里仍旧惦念着这位‘灵儿妹妹’。
陈灵儿柔柔一笑，声音温婉道：“贺哥哥不必担忧，外祖父、外祖母都对我很好。此次灵儿赶赴京城，是特意来找贺哥哥履行当初贺伯伯订下的婚约。”
贺子凡抿抿唇，知道有些话宜早不宜迟。
尤其当他知道顾潇的‘真面目’后，就更不想把无辜的陈灵儿卷入到他们之间的纷争中。
“灵儿，我不能娶你。”贺子凡狠下心来干脆利落道。
陈灵儿表情空白了一瞬，回过神儿来，贝齿轻咬着丰润的唇，杏眸里泛起点点泪光，语气哽咽道：“...为什么，可是灵儿做错了什么？”
万万没想到眼前之人说哭就哭，连个准备时间都不给。
贺子凡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解释道：“灵儿你先别哭。你很好，问题并非出在你身上，是我对不起你...”
陈灵儿擦拭眼角的手一滞，语气幽幽：“难不成贺哥哥有了心仪之人？即便如此，你我有婚约在先，这婚约还是贺伯伯生前亲自定下的。难道贺哥哥打算违背贺伯伯的遗愿，弃灵儿于不顾？”
许是觉得刚刚那话说得太重，陈灵儿声音软了下来，小声啜泣道：“这些年来灵儿虽然没能陪在贺哥哥身边，但在灵儿心里早已经把自己当成贺哥哥的妻子。如今灵儿不远千里赶赴京城，就是为了能嫁予贺哥哥为妻...”
美人垂泪，让他心生不忍。
可若不把事情说清楚，谁知道顾潇会做出什么事来？
到时候，陈灵儿说不准会有性命之忧。
贺子凡抿唇沉声道：“灵儿，想必你也曾听闻新帝的皇后乃是男儿身。”
“这...确实听说过，可这跟我们的婚事有什么关系？”陈灵儿茫然不解道。
贺子凡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道：“实不相瞒，先帝在世时为我和夙王，也就是新帝赐婚。新帝荣登大宝后，便册封我为皇后，入主中宫...”
后面的话即便他不说，陈灵儿也能明白。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下人口中的男后，竟然是和她从小订下婚约的未婚夫！
若她坚持嫁他，那就是跟皇帝抢人。
更不用说，封后大典早已举行完，贺哥哥朝堂上下公认的‘皇后’。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他们的婚约只能作废。
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贺子凡心中一叹，开口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他希望陈灵儿能够明白，即便他们之间的婚约作废，作为儿时玩伴，他也会帮她安排好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陈灵儿：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会跟皇帝抢男人！
贺子凡：灵儿，放弃吧。他太狗了，你玩不过他的。
顾潇：听见没，皇后说了，他不喜欢你，放弃吧！
陈灵儿：...
贺子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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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危险临近
离府前, 贺子凡叮嘱福伯要照顾好陈灵儿，她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
重新换上小太监的衣服，又从外面采买了些东西, 两人赶在申时前回了宫。
焕春和静秋听到声响立即进了内殿, 看到主子回来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即上前帮他脱掉太监服, 重新换上柔软舒适的华服。
“我出宫这段时间，可有人来凤鵉宫？”第一次偷溜处宫，贺子凡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回主子，尚服局的钱司正来过，说是要给您剪裁新衣。奴婢寻了个由头把钱司正打发走了, 说让钱司正明日再来。”焕春一边给主子束发一边回道。
知道顾潇没来过，贺子凡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把玩着手里的凤佩，不禁陷入了沉思。
因为着急和陈灵儿说清楚, 和系统的谈话他没机会仔细深思。
如今冷静下来细细琢磨, 才反应过来系统留给他的就是个大坑！
假如真像他猜的那样，顾潇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BUG，那他很有可能带着前两次重启时的记忆。
可他穿越过来时, 顾潇仍按照既定路线迎娶‘贺子凡’为妻。
如果他真的拥有前两次重启时的记忆，那他应该有办法避开这场婚事才对。
要不就是他搞错了, 顾潇没有前两次重启时的记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本身具有自毁倾向。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有必须要迎娶‘贺子凡’的理由。
回想起顾潇对他的感情，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就好像在某个时间点，顾潇突然迷恋上他, 然后给予他宠爱和约束。
但就算失去记忆的他也能隐隐觉察到，这种感情来的太过突兀, 就好像包裹着蜜糖的毒药。初尝时甜入心扉，最后却夺人性命。
如同顾潇这个人一般，诱惑与危险并存。
等他彻底恢复记忆后，又想起了原书的剧情。同时也记起书中的顾潇，究竟是怎样一个偏执又疯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