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大方答她:“喜欢。”喜欢这戒指,也喜欢由你送出的这份心意,什么都喜欢。
顾子湛一喜,笑的见牙不见眼。
二人又说了一阵话,顾子湛便得走了。这亲事有些匆忙,她还有许多要去亲自打点查看的,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开。想到婚期越来越近,心里又几分欢喜,就快可以与阿澜朝夕相对了,真是甜蜜又紧张。
虽然,这般欢喜的只有她一人,却也已足够细细品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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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的时候,元虚道长便离开了。
婚期前的第五日,楚澜最后一次进宫给皇后及东宫女眷请脉。皇后及太子妃都与她道了喜,有些身份的内侍宫人也凑在二人身边同她打趣。听着众人对这段姻缘的艳羡,和对顾子湛的称赞,楚澜置身其间,竟恍如当真要出嫁的少女那般,心神飘荡起来,紧闭的心门,竟尝到一丝羞赧与甜蜜。
临出宫时,太子遣人将她唤去。
一见面,太子便爽朗笑了起来。“往后游儿表妹便是孤的弟妹了,这亲上加亲,当真是喜事一桩!”
楚澜盈盈一拜,算是谢过。
太子似看出她心中那抹忧思,在她对面坐下,安抚道:“你莫要担心,虽只有几次见面,但我看的清楚,阿澈这孩子心思通透,待人宽厚,是个良人。陛下那边,你无需担忧,自有哥哥给你们挡着。”
楚澜心中一暖,思忖片刻,忍不住问道:“殿下,您可信天命之说?”
太子闻言一怔,随后郑重答道:“孤崇敬天地,但亦知事在人为。古往今来,未有只依靠天命成就的盛世,亦未有只靠天命而成的明君。”
楚澜向他看去,心中感动,却又怀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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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楚澜从宫中离开,登上马车,如今寒气凌人,见微将软毯搭在她腿上。一面替楚澜倒了热茶,一面开口说道:“小姐,咱们那天见到的那场争执,可是有些意思。”
楚澜闻言抬头,便听见微继续说道:“那王家在城西抢占人家商铺,白二依照您的吩咐,将那户人家安顿了。事后才知,那户人家的大姐儿原先竟是在豫王府上做活,赚得银子拿去给自家兄弟置了房产,不知怎的,又惹上了安国公府。”
楚澜眉头一挑,问道:“既然算是豫王府上的人,怎地会被王家欺压?”
见微嗤笑一声,显然对王家极为不耻。“他们家的大姐儿死了,自然也就没法再去跟豫王府攀关系,王家便仗势欺人无所顾忌了。我呸,老安国公若是还活着,也得被这帮子不肖子孙给气死。”
楚澜止住她,淡淡道一句,“谨言慎行。”
见微便不敢再多说。楚澜静坐在一旁,心中疑惑更深,又嘱咐道:
“这事的来龙去脉,还得再打探清楚些。”
但有一事,见微却没有说错,定国公府王家,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第二十五章 同结一片心,两姓终成亲
日子匆匆而过,很快便来到了二月十二这一天。
成亲前三天,顾泓都被安排与顾子湛同睡。这原本是成亲的必备礼数,只是这个小胖子睡相不好,常常睡着睡着就压在了顾子湛胸口。顾子湛直怕被他发现自己的身份,每次都千防万防,整晚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等到十二日这天,寅时未到,便起了身。
唤进等候在外的春晖、刘安及一众下人,顾子湛便开始洗漱更衣。
小胖子顾泓睡眼惺忪了片刻,又仰躺在床上呼呼睡了起来。
顾子湛看着好笑,让张贯把他抱回自己屋里,由着他继续睡去。这边已立刻有下人开始整理床铺,布置喜床。
新郎官自然是一身大红喜服,脸上也是要上些妆彩的,要不然前一晚折腾大半宿又是拜祭祖先又是焚香祷祝,体弱些的新郎非得憔悴着一张脸去迎亲了。好在顾子湛身体好,又一脑袋激动欢喜,整张脸都是飞扬的神色。如今上了妆,更添几分俊俏非凡,连一旁的几个年轻丫鬟都瞧红了脸。
先去拜见了豫王和豫王妃,聆听了一番训诫,又去祠堂里给□□皇帝及几位先祖上了香,为表诚心,皆需依照礼制膝行叩首,一圈下来,顾子湛已是满头热汗。
想了想,顾子湛趁没人注意,悄悄给顾澈生母和顾澈自己也上了柱香,默念几句,算是全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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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巳时之前,顾子湛骑上高头大马,带着八抬花轿和十八车的“拜门礼”,浩浩荡荡奔去楚府。
这十八车可不是聘礼,真正的聘礼早在先前过大礼时便已送至楚府,礼书足有三十多页,可见聘礼之丰。楚太傅倒不吝啬,给来的回礼分量可抵十之七八,价值更甚。这成亲当日的“拜门礼”,是大昭上层阶级独有的。因大昭也有女方亲眷堵门一说,这“拜门礼”便相当于送给女方亲眷的见面礼,意为讨好对方高抬贵手,不要在男方叫门时太过难为新郎官。
现下正是一天之中的热闹时候,街边有不少百姓,早就听闻今日是豫王府和楚府的大日子,都在等着要瞧上一瞧这难得的热闹。眼看着顾子湛骑着高头大马由远而近,都仰头踮脚,推推搡搡。豫王府的侍卫早早便立在道路两侧,不少人近不了跟前,便都交头接耳,听着前头传来的消息三三两两的交谈着。
不少人见着容貌惊艳的顾世子和这绵延不绝的“拜门礼”,都赞叹一句,楚家这位惹出不少传言的大姑娘,当真好福气。
这边顾子湛恨不能快马加鞭赶到楚澜身边,那边的楚澜眼下也是忙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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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的成婚步骤较新郎官更为繁琐,也更辛苦些。
不光是衣着服饰和妆容上要更复杂,新娘子从成婚前夜开始,就不能进食了。楚澜身旁围着喜娘和全福嫂嫂给她开过脸,唱过梳头歌,打理好凤冠霞帔,便给她讲起成婚的具体事宜,见微一副大丫头做派,不停指挥着丫鬟们拿这拿那,也忙的不可开交。饶是楚澜自幼便见惯许多大场面,见此情景,心中也泛起一丝近乡情怯般的紧张。
总算是收拾妥当,因家中没有当家主母,便从楚氏宗亲中选出一位身份较高的正房奶奶来代替母亲,拿着楚太傅写好的家训,替他前来训诫。楚澜坐在圆凳上,屈膝代替跪礼,听完了训诫,又得了些私房赏赐,便听到外面传来下人们的呼喊,“新郎官已至门前了!”不由得心中紧张又加了几分。
喜娘给她戴上盖头,掩去凤冠下那一张绝色容颜。一旁的全福嫂嫂见楚澜双手绞着喜帕,知她心里紧张,便连连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好游儿,莫要紧张,这是你夫君前来接你了。”
这“夫君”二字,竟惹得盖头下的楚澜,不自禁的红了脸。
身边人簇拥着她坐好,外间的顾子湛已拜见过楚太傅及一家楚氏宗亲,便带着人向着楚澜的院子走来。
刚走到院门前,就看到傅家三兄弟带着一群年轻后生,笑嘻嘻地堵在门前。
傅友上前几步,拦下顾子湛,伸手要红封。
顾子湛从身后的堂弟——新任临江郡王顾涛手中取过红封,笑着递给傅家兄弟以及身后那些人。见傅友收下,顾子湛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这是改口费,收了之后,就该喊我姐夫了。”
傅友立刻被气的瞪起眼睛,开口就想教训她。猛地想到今天也是楚澜的大日子,又炸着毛忍气吞声。忽地眼睛一转,冲着里面喊道:“嫂嫂们,新女婿来接人,你们说,给不给进门?”
里面的女眷七嘴八舌笑着答道:“不给不给,心意未呈!”
傅友心里痛快了,又看向顾子湛,笑的甚为讨打,“子湛老弟听到没,我家姐妹们要看心意呢!”这“老弟”二字,被他咬牙切齿的念出来。
随即,里面便传出女声来,唱出一句“堵门诗”。
顾子湛对身边的顾涛眨眨眼,回傅友道:“傅家表弟,快让门里的姐儿嫂子们听好了!”顾涛便笑着走上来,张口将那“堵门诗”接了起来。
来来回回十几次,顾子湛身后那群堂兄弟亲友团基本上都对了一遍,里面那些女眷们才算满意。
刚准备进门,又听里面传来一句:“我们还有一道题,须得新郎官自己上,出一首以表心意的情诗。若是新娘子满意了,才可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