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东风入梦来+番外(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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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下心底那些不甚明了的情绪,楚澜却不答反问:“婚嫁之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结亲,莫说我父亲了,豫王又如何会肯?”言下之意,若是豫王会同意,当初便不会取消婚约了。

顾子湛却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嘴角含着狡黠。

“阿澜莫不是忘了,当今皇后可是阿澜的姨母,你多去求她几次,她必会同意赐婚的。况且你又是宫中医术最为精湛的女医官,我记得就连太子对你也十分信任,有他二人相助,这事肯定能成!”

有些话顾子湛没有明说,楚澜却也明白。

如今朝堂之上豫王势大,无论谁与顾子湛结亲,都会给豫王增加助力,天顺帝定不会容忍。反而,要是顾子湛与楚澜结亲,因着楚家心向皇帝,便等于在豫王府中留下了一枚钉子,豫王有了掣肘便不得不收敛些,天顺帝自然乐见其成。楚澜心里叹了句,还好,这人不是真的傻。又不禁几分自嘲,缘由这样简单的事,怎么竟然还会惹得自己几番心绪难平?

见楚澜不答她,顾子湛说的多了有些口渴,喝了一口水,又厚着脸皮继续问,“阿澜你还是得先告诉我,你到底肯不肯嫁给我?”

她眉眼含笑,目光灼灼,楚澜只觉心口一暖。忍不住打趣她:“顾世子当真好计谋,你这分明是要我去主动求赐婚......”又升起逗弄之心:“哼,我可还没有同意要嫁与你呢!”

顾子湛见她这样,心神不禁一荡。脑中忽然明了,自己,怕是当真对楚澜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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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年少意气冲动,就算对方全然不知自己的心意,可还是难以抑制心里生出的欢喜。

她拉起楚澜的手,见楚澜没有挣脱只定定看向她,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手心也生出细汗,顾子湛声音郑重却难掩颤抖 :“阿澜,这虽是一时之计,但我会努力的,你要信我,你,也要等我。”

她却不敢将这份感情说出来。

她怕这份惊世骇俗之情带来的震荡,更怕在楚澜眼里看到抗拒和厌恶。只敢在心里默默许下这份带着自私的期望。

既然这一世已是不可逆转的命运,那么能第一眼相见,也是命运一早的馈赠。

若能得君同行,便是拼上性命,也定会在这晦暗不明的境况中护住你,努力守护住你期望的未来。不妨就将彼此的命运牵扯的更紧密些。紧到再也拉扯不开,紧到如磐石坚定,那么,我们便就是彼此的命定之人了。

即便,最后你当真无意,也自不会再予束缚。余生,便两生欢喜,自去过活罢。

迎着顾子湛澄澈而坚定的目光,楚澜忽热觉得尘封已久的心上,有颤裂的声响。

微垂下头,轻轻从对方掌中抽回手,强敛下心神。

顾子湛脸上笑容减消,又强撑起。

这一幕被楚澜收入眼底,心中也微微泛起酸涩,情绪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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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沉默过后,楚澜开口,声音悠悠,“这事,尚算不得当务之急。”

顾子湛一愣,便听楚澜继续说道。

“你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你可曾想过豫王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如今你当知晓,豫王一早便知道紫微星君之事,他将顾澈自小当男儿养,又是请封世子,又是交给元虚道长抚养,究竟是有甚打算?如今,你身负紫微星君命数而来,元虚道长与豫王,又会将你如何处置?”

她的话说完,顾子湛心中涌上的热意被浇息,不禁也陷入沉思。

确实如楚澜所说,她如今尚不知晓豫王与元虚道长的打算,这一点,如头顶高悬之剑,始终难安。

沉默一阵,心中念头一闪,面上不禁惊慌失色,压低声音道:“莫非,他们想谋、谋反?”

是的,观豫王行事,他并没有对顾子湛表现出一个父亲应有的关爱,且他又在朝堂上积极培植自己的势力,已有几分与天顺帝分庭抗礼的意味,分明是有野心的!那么,他又如何会对顾子湛身负的紫微命数毫不动心呢?

可是,紫微命数是顾子湛的,却不是豫王的。加之如今天顺帝皇位稳固,又早已有了太子和太孙,谋朝篡位岂会那么容易,他又真敢有这样大的野心吗?

更是不知,自己在他的图谋中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楚澜见顾子湛眼中惊惶,低声叹了口气。

“你所想不错,豫王,的确是有野心的。元虚道长因为那些旧事,也对陛下存了报复之心。所以,如今你该明白,为何他对你是否还是顾澈并不关心了吧。因为无论你是谁,你的到来,便是他与元虚道长等待的时机。”

顾子湛不禁跌坐回椅背。

良久,她缓缓开口,“那么,阿澜,你与元晦道长,又是有什么打算呢?”又蹙起长眉,“还是说,是元晦道长投奔了楚太傅和陛下?”

楚澜垂头,静默良久。

“这其中曲折太多,但我师父早已放下,与楚府并无瓜葛。总归你要相信,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话至此处,时辰已经不早,楚太傅也该要下朝回府了。

顾子湛无法再多待下去,只得带着新添的这笔心事,道了告辞。

临走的时候,楚澜却忽又叫住她,脸上神色已平复许多。

突兀补上一句,“对了,前几日我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曾问起过你。过些时日,你应当就会回国子监去读书。”

又补充道:“今年的年考在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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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湛从楚府出来时,心中原先的欢喜已染上落寞。

直到最后,楚澜也没有回答她那个提议,反而新说的那番话,令她愁绪更深,心中涩然。

但她也明白,为求自保,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脱离豫王府,又不能令豫王生疑。

这一块儿该如何做,她也毫无头绪。无奈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还当从长思量罢。但首先她须得想办法尽快出现在众人眼前,空有一个豫王世子的头衔,将会始终被覆盖在豫王的阴影之下,无法翻身。

这点,无论是对她与楚澜的亲事还是她自身的安危,都是弊大于利。

更何况,她如今身无长物,一切都得靠豫王给予,终究不是办法。

顾子湛知道,无论是古代社会还是现代社会,最重要的便是权和钱。权势这一块儿她暂时无能为力,但是钱财这一块儿,也许可以学着别的穿越众,将现代社会挣钱的新奇玩意儿搬过来试试看。

这点她原先想着要同楚澜说说的,只是刚才心绪太过纷乱,忘记提了。

如今心思稍定,顾子湛决定还是应该自己先想出个章程,再去让楚澜来把把关,也不能全都依靠楚澜来帮她。但总之钱是一定要挣的,不然就靠着那点亲王世子的俸禄,连给楚澜的聘礼都没得。

只是,又想到临走时楚澜的话,顾子湛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好端端地,为何会突然提到国子监和年考?

忽地眼前一亮,顾子湛猛地从马车里坐起身,嘴角也重新弯起。

国子监对于他们这种不能参加科举的宗室与勋爵子弟,每年会安排一场年考,成绩优异者可直接上报吏部安排职衔,这就是她眼下最重要的机会。

心中一喜,顾子湛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阿澜,果然还是偏心她的!

*

顾子湛走后不久,见微便回来了。

见到她,楚澜眉心微蹙。本就看不清的心,瞬间更加纷乱。

见微看她神情,心中一慌,连忙跪下。“小姐,奴婢知错了。”

楚澜沉默良久,冷冷说道:“仅此一回,绝无下次。”

第十二章 血脉不相惜,试探各心疑

从楚府回来后,顾子湛检查过顾泓就昨日之事给顾清写的检讨书后,正在给自己制定学习计划,就听到下人来报,豫王请她过去。

豫王正在挥笔作画,见到顾子湛,并没有开口,而是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番。眼神落在她额角,那里已经去掉了纱布,露出还有些发红的伤疤。

低头将画旁一首小诗题好,豫王将笔放下,淡淡开口:“伤好的如何了?”

顾子湛余光看到豫王画的是一幅田园饮马图,又见他在旁提了一句 “放马南山久,热血十年空”,眉头一跳,忙答道:“回父王的话,儿子头上的伤,已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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