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向李廉英和廉永康,顾子湛挑眉一笑,“二位大人,看来这昂州城,有人不太/安分,想砸了二位的饭碗啊!”
李廉英面色极差,已知道这其中定有小人在搅和生事,问廉永康道:“廉将军,这事如何处置?”
廉永康哈哈一笑,“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同知,李大人还会怕他吗?本将这就去将他绑回来,倒要看看,他上头,还有没有人!”
李廉英点点头,他心中也起了恼。正如顾子湛方才说的那样,要是路上她有个三长两短,不管有没有其他人的意思,单从他自身来说,便是办砸了差事。一个小小的同知,还不配让他瞻前顾后!
见廉永康已带兵走了,李廉英也知,这人,显然是与顾子湛走的近的,那他也省的去趟这摊浑水。指挥剩下的几名龙骑卫,便要将这李驿官抬下去。
正好,便听到已吃下解药慢慢有了些力气的李驿官,正不可置信地问向顾子湛:“贵人,这、这是什么药,小人竟立刻觉得好多了!”
顾子湛朗声大笑,开口道:
“仙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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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邢同知并未休息,还在他那座表面寻常实际内里奢靡的府宅里,等着顾子湛身死的消息。
忽然间,府外起了一阵骚动,立刻,便有嘈杂的脚步声和下人拦截的喝骂声,涌入了他的院子里。
邢同知立刻掀开一旁的八仙桌,角落里那间暗门刚被打开,他还没来得及躲进去,就见到一队衣甲鲜明的龙骑卫士兵,已破门而入。这下好了,暗室的门还开着,他既无处遁逃,又将那间满是金银珠宝的暗室,也漏了个底儿掉。
廉永康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个蛀虫逮了个正着。
与那尚有些顾忌还能撑个一时半刻的李驿官不同,邢同知养尊处优惯了,向来颐指气使的纸老虎,见到真刀真枪的猎人时,竟吓的流了一地的黄汤。
廉永康看着面前这一身骚气、瘫如烂泥一般的邢同知,骨子里的少爷脾气一起,恶心的不知从何下手。
一个亲卫见状,试探问道:“将军,要不,让他先洗洗?”
廉永康被气笑,忍不住骂道:“洗个屁!”想到这邢同知要洗的话确实该先洗洗屁股,又差点被自己逗笑,面色顿时有些扭曲,呛咳一声道:“那被单给他多裹上几层,先带走!”
说罢,大步向外走去,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回去,也该洗洗了,洗洗眼!太辣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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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个通宵,第二天一早,廉永康就把昨夜审讯的结果报给了顾子湛和李廉英。
本案清晰明了,加上龙骑卫与普通府县衙役不同,审起人来无所顾忌,往往一套刑罚下来,该招的就都招了。这次尤为痛快,都是些软骨头的孬货,连板子都没上,光吓唬了两句,自己就滔滔不绝全说了。
下毒之人是管驿中的仆役任老二,指使他的自然就是李驿官。而李驿官说的受上头指令,便是指这邢同知。至于邢同知又是受何人指使,在查出他的身份时,基本便已清楚了。
邢同知族中有位当大官的堂兄,这堂兄还有位好女儿,嫁入了东宫。
除了邢康,还能是谁?
不过,令顾子湛没有想到的是,当初那场顾澈被砸中脑袋的绣球招亲,竟然也与这邢同知有些关系。
原来,早在邢康还没有飞黄腾达的时候,那时还是个昂州城书吏的邢同知就仗着他有位当京官的堂兄,在这昂州城横行霸道。他瞧着周家家大业大,又只有周小姐这么一个美名在外的女儿,便起了想要强娶的念头。周老爷被逼的没法子,才会搞出那场绣球招亲,着急想找个清白人家的子弟,给女儿招婿。
阴差阳错之下,才使得顾子湛于这大昭,重活了一回。
后来邢康得了势,这邢同知自然水涨船高,成了邢同知。仗着太子岳父同族的身份,更加肆无忌惮、飞扬跋扈。短短的时间,那间暗室里,便堆满了金银珠宝。本着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自然而然,京城中的邢康,也得了他不少的好处。
待见到那本密密麻麻厚如墙砖的账本时,顾子湛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喜欢记账,真是一个不俗的爱好啊!
第九十五章 朝堂争执起,忠奸各相逼
这件事查清楚后,李廉英也是长舒一口气。没跟天顺帝扯上关系就好!
至于打着东宫名义横行霸道的这些蛀虫, 他心中更无所顾虑。想他在宫中那么久, 哪里还能不知道, 太子爷根本就没把那邢氏放在眼里!至于陛下那里,一个小小的太子侧妃,其父与亲族竟敢自称为太子岳家, 又岂会容他!真是一家子不知死活。
既然这样,他又何须留情面!想到这里,李廉英便立刻写了一封信,将这件事一笔一划讲了个清楚, 随后便准备寄去给他干爹李若愚,由李若愚掌掌眼,之后再交给天顺帝。寄出之前,李廉英想到顾子湛与太子的关系, 便去同他说了一声。谁知顾子湛听后, 却叫他将这封信改走密报的途径,直接呈到皇帝面前。
看他不解其意, 顾子湛笑笑, 道:“我知李内官是好意, 但如今这节骨眼上, 陛下御前的人,还当离东宫远一些为好。”李廉英将她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两圈,方恍然大悟。立刻对顾子湛道谢:“多谢公子教我!”心中不禁后怕,若是自己当真先将这信送给了干爹, 真是要犯下大错!
随着太子年岁渐长,又因着先太子妃等事,几次违逆天顺帝。而愈发苍老的天顺帝,心中因着岁月的流逝与肉眼可见的力不从心,也愈发善变多疑。这两父子之间,沟壑日深。加之如今在天顺帝的眼里,顾子湛俨然已被打上东宫烙印,若是让他知道顾子湛遭遇暗害之事,李若愚竟比他先知道,定然会怀疑李若愚已在暗中与东宫有了联系。这样一来,不光会怀疑顾子湛他们此次遭遇暗害是真是假,更会对李若愚也生出不满。到那时,身为皇宫内侍的李若愚与李廉英,便会不再被信任。
顾子湛却不在意李廉英的道谢,这不过举手之劳,同时,也是为了她自身考虑。又不禁想到这几天收到的那些自京城中传回的消息,便猜测,这个消息传去天顺帝耳中后,或许可以歪打正着。
原因嘛,不过是因为,邢康又替天顺帝,解决了一件头痛已久的难题。他在天顺帝面前表现的太好了,心思缜密、手段高超这些,已让天顺帝有了深刻的认识。但他终究是后投靠来的,一个本就不够忠心的臣子越是出类拔萃,越会让帝王心生忌惮。这时候,发生了邢康致使人暗害顾子湛又欲将东宫拖下水之事,这一番阴奉阳违、祸水东引,正好能够让多疑的帝王,对他再猜疑几分。
终有一天,这些猜疑和不满会积少成多,到那时,邢康再无可依仗,便再无可遁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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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廉适之带领龙骑卫随太子出征,虽然事实上是大败戎族,同时亦因着顾子湛釜底抽薪的计策,呼尔都回归戎族之后,戎族中内乱骤起,奇多自顾不暇,再无力进犯大昭。但在如今愈发苛刻的天顺帝看来,终归是耗费了巨大的银钱物资,又折损许多兵力,才堪堪将戎族赶走。至于戎族之后的内乱,更只是天时而已,非大昭将士之功。
加上传出了紫微星君托生顾子湛的传闻,又与太子这太微仙君绑在了一起,再由邢康从中挑拨一番,天顺帝心中,只觉得这次远征北境,所得远远小于预期,太子与廉适之杀鸡用了牛刀不说,还将鸡毛丢了一地。正因如此,朝堂中建议嘉奖廉适之诸将、犒赏三军的声音越大,天顺帝就越觉得气不顺。此外,也让他怀疑,朝中这些武将,经过这次的战事,势力有些大了。
尤其是廉适之,与他身后的廉家。当皇帝认为已无法再封赏时,便也是功高盖主,盛极而衰之时。
这时,深知天顺帝秉性、已从大理寺调至御史台升任御史大夫的邢康,适时为他出了个主意——撤龙骑卫大将军一职,五万拱卫京城的龙骑卫各由五名“骁”字将军统领,直接受命于天子。
至于廉适之嘛,便封他一个国公爵位,倒要看看他会如何接。
为免夜长梦多,这件事,在心中敲定之后,第二日,天顺帝便暗使邢康,当殿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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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太傅清楚天顺帝现在愈发糊涂了,却也没有想到,他竟会这么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