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养过我和我妈?”蒋延洲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有些轻蔑地看了蒋才良一眼,“我是我妈养大的,我也只会赡养她。”
“你身体里流着老子的血,你这辈子就是我蒋才良的儿子。”
听着蒋才良咬牙切齿地话,忽然就有一股悲凉从蒋延洲的心里泛起来。
他不欲再和这种人争辩,转身打算离开。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蒋才良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来。
“小洲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是爸爸挺支持你和那个姑娘在一起的,就那个头发长长的,笑起来很好看的姑娘。”
虽然蒋才良没描述什么典型的特征,蒋延洲却有感觉,他刚刚指的一定是江南。
果不其然,下一秒蒋延洲就听到他继续说:“上次我从你们学校门口路过,看见你和她上了她们家的车。你爸我虽然一辈子没发过财,但是一看那车就知道她家的家底绝对厚实,一大家子人吃几辈子都不是问题。”
蒋延洲猛地转头,再一次恨恨地瞪着蒋才良。
“你现在好好哄着人家姑娘,等过个几年她嫁给你,他们家那些钱自然也就是你的了。”蒋才良说到这儿,似乎已经陷进了美好的幻想之中,“到时候你吃肉,给你老子分点汤喝就行了。”
蒋延洲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用力地握了起来。
因为过于用力,坚硬的手背上冒出了一条一条的青筋。
他显然在极力克制着。
如果不是怕喻丽晴会担心他,以及不想给蒋才良找他们母子要钱的借口,蒋延洲一定会让他的拳头落在蒋才良的脸上。
见蒋才良似乎还想继续做白日梦,蒋延洲轻嗤一声打断他:“你放心好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说的那个女生在一起,也不会给你一丁点喝汤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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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延洲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将意识从和蒋才良的对话中抽离出来。
虽然他知道自己下午说的最后那句话是怒火当头的气话,可是被蒋才良这么一提醒,蒋延洲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和江南的世界之间有多么巨大的鸿沟。
江南幼年丧母,可是她有爸爸和哥哥疼爱着。
蒋延洲去过江南家那么多次,虽然大多数时候江成行都板着脸数落江南,但他看得出来江成行眼底的宠溺。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江南面前的眼神。
所以江南的世界干净而纯洁。
但他蒋延洲不一样。
他从小就生活在阴沟之中,和母亲一起为了生存而不得不拼命在泥沼;里挣扎,见过无数最为丑恶与自私的人性。
尤其是他那个寄生虫一般的给了他生命的父亲,似乎永远都摆脱不掉。
想到这儿,蒋延洲好像突然明白了江南吸引他的地方——她的世界里,有太多他永远无法企及的美好。
可是这种美好,只能远观。
他不想江南触碰到他生命里的那些阴暗。
见江南还痴痴地在等着答案,蒋延洲微微侧过脸,淡声说了句“不好”。
这个答案显然不在江南的预想之中。
江南顿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抓住了蒋延洲的胳膊,“为什么不好啊?你不喜欢我吗?”
虽然江南没有所谓的恋爱经验,但直觉告诉她之前蒋延洲那些行为应该是喜欢她的。
而且不止她这么觉得,连季暮雨一个旁观者也认为蒋延洲是喜欢她的。
性格使然,蒋延洲一向不喜欢和别人绕来绕去。
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就一定不会给别人心存念想的机会。
他微点了下头,“不喜欢”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
可是在垂眸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就注意到了江南水光闪闪的眸子。那双眸子里似乎比平时汪了更多的水雾,水雾里还混着委屈与不甘。
好像随时都会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下来。
蒋延洲喉结滚动了一下。
心里忽然就有几分舍不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躲开江南的眼睛,声音淡淡的:“我只是不喜欢女生,尤其是长得漂亮的——我喜欢的是男生。”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想问,延哥你脸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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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近我者甜
整整一个晚上, 江南都没有合过眼。
平躺在床上,在寂静无声的黑暗里,她眼前不断闪回着蒋延洲拒绝完她后转身离开的那个背影。
江南想过自己也许会被拒绝, 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被拒绝的方式。
在听到蒋延洲说出那句“我不喜欢女生”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在记忆里搜寻, 像是想搜寻到某种足以支持“蒋延洲喜欢的是男生”的证据, 来让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借口听上去容易接受一些。
可是什么证据也没有,甚至没有一丝半点的蛛丝马迹。
唯一和蒋延洲走得近的蓝翔, 两人除了压迫与被压迫的食物链关系,江南再看不出别的可能了。
所以在不知道第几次翻身的时候,江南得出结论——蒋延洲在敷衍她。
江南可以接受被堂堂正正地拒绝, 但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敷衍。
她心里除了难过和委屈, 忽然就多了几分对蒋延洲的愤怒和不爽。她想戳穿蒋延洲的谎言。
窗外灰蓝色夜幕的四周已经泛出点点细微的暖光,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最安静的时刻。安静到江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江南这会儿彻底没了睡意, 她在床上翻了几圈,泄愤似的将怀里的玩偶狠狠蹂躏了一遍。几分钟后,她从床上跳下来,坐到了书桌边。
人生头一遭, 江南这么早坐在了书桌前。
但显然不是为了学习。
江南翻箱倒柜地从书柜角落里翻出一叠还算精致的信纸,在灯光下仔细地铺展开来。
她微微蹙着眉,有几分刺眼的灯光打在她的眸子上, 晶亮亮的, 格外好看。好一会儿, 她才提笔,在信纸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亲爱的”三个字。
江南从没这么认真过。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几乎用尽了她短短十几年人生所学的所有语文知识,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信纸。
直到最后江南成功被自己写下的肉麻到不能再肉麻的句子恶心到, 才心满意足地在信纸地最后落了款。
...喜欢你很久的一个而不敢透露姓名的男生。
写完信,江南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两遍,然后动手用彩纸折了个信封。最后又在信封上贴了两个粉粉嫩嫩的小爱心。
江南从没哪次像这样一样期待周末赶紧过去,赶紧迎来可以见到蒋延洲的上学日,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把情书拿给蒋延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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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在江南心心念念的盼望中很快结束,周一一大早,江南打了鸡血似的,催着沈国志送她去学校。
但是蒋延洲却并没有如她的意。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恢复之前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一直到早自习的上课铃响了第二遍,他才挎着个书包没精打采地晃进了教室。
蒋延洲甚至没正眼看江南一眼,刚在座位上坐下来,就像没长骨头似的趴在了桌面上睡起觉来。
江南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把那封“情书”神不知鬼不觉地拿给蒋延洲,就被走进教室的李成江冷不丁地叫了一声。
“江南,上课铃响了那么久你的课本怎么还没拿出来?刚进步了一点就开始骄傲了?”
江南吓了一跳,悄悄吐了吐舌头,把语文书拿了出来。
然而李成江似乎只是想警告她一下,她刚把书翻开,甚至还没来得及装装样子,就听李成江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
一副要发表重要讲话的模样。
江南看了他两眼。
就听到他说:“我给语文老师说了,我们今天借用一下语文早自习的时间,把这次期中考试后的座位给换了。”
也不知道是李成江声音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江南注意到,李成江话音刚落,原本昏昏欲睡的蒋延洲忽然就直起了身子。
她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晃了一下,可是等她仔细要看的时候,又什么也没有。
蒋延洲很快便低下了头,随意地翻着书。
李成江的讲话还在继续,“这次期中考试江南同学取得的进步说明我们之前的互帮互助同桌模式还是有用的,所以这次换座位还是按上次的规矩来,前五名同学带最后五名,其余同学的座位按成绩自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