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脑袋罢。”李木槿轻描淡写道。
李玺皱皱脸,“这恐怕有点难,伯父刚跟我说了,这个人身份复杂,留着他的命有用——不过没关系,既然阿姐发了话,弟弟我就是拼着被伯父抽鞭子,也给你办成喽!断脑袋是吧,简单!”
李木槿憋着笑,摆摆手,“去吧去吧,回来的时候给姐捎俩酱猪蹄,想吃了。”
“俩怎么够?必须得四个。”李玺笑嘻嘻地去了。
“断脑袋”只是一句玩笑话,他真正的打算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皓月不是喜欢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那就也让他尝尝“春风度”的滋味好了。
大理寺监牢里可没人帮他纡解,等着变太监吧!
李玺把这件事交给了无花果去办。
春风度有了,大理寺的关系也打通了,结果进去之后碰到了魏禹。
事没办成,拿回来一张字条,是魏禹写给李玺的:“狗咬了你一口,你不用咬回去,掰断他的牙齿就好。”
平平淡淡一句话,叫李玺生生打了个哆嗦。
无花果客观评价:“魏少卿,是个狼人。”
不愧是我爷爷!
魏禹对待敌人向来够狠,不仅狠,还够快。
早在下药事件之后,他就觉察到了皓月不对劲。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掩盖他和大皇子之间私情,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那些精密的布置,那般防不胜防的手段,那许多得用的人手,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乐师能有的。
魏禹大胆推断,谨慎查证,终于摸到了他背后的那尊大佛。
还有,皓月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就简单多了。
报复一个人,最有力的方式就是他在乎什么,就让他失去什么。
皓月在乎背后的靠山。
魏禹便使了个小计策,透给对方一些“内部消息”。
那位“靠山”是个绝对聪明也无比谨慎的人,为了择出自己,立马就把皓月像破布一样扔掉了。
皓月胸有成竹地等着盟友搭救,结果等来等去,只等到一道“笞三十鞭,流放安西”的处决书。
皓月当时的表情啊,比当年白氏一族抄家灭族时还凄惨。
大皇子起初还想救他,带他一起去安西都护府。然而,自从收到一封匿名信,突然态度大变。
那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大皇子被贬出京,远赴西北,皓月也要流放到安西做苦役。
他原本想借着往日的情分让大皇子捞他一把,结果刚一靠过去,就被大皇子一鞭子打翻在地。
皓月震惊又委屈。
大皇子更委屈。
我拿你当一心人,你却背着我搞别人!
不让你变太监都是老子仁慈!
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人,又被一鞭子甩到脸上,可谓狼狈至极。
即便如此,皓月依旧端着姿态,仿佛自己还是那个风雅无双的长安第二美男子。
这副模样确实引得一批颜控粉伤心落泪,煞有介事地剖析,这里面一定有阴谋,皓月八成是得罪了小福王,被报复。
很快,这些人就被打脸了。
李玺想出一个鬼主意——把大皇子和皓月的风流韵事编成话本、画成小黄图在京城传播。
顾及着皇家颜面,大皇子用的化名,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故事编的那叫一个缠绵悱恻、感人肺腑,瞬间畅销全长安。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啧啧,没想到,这皓月先生可够猛的,一夜七次呀!
哎呀呀,还跟小娘子们牵扯不断,真够不要脸的!
顾及着要给小娘子们看,李玺编的还算含蓄,那些看到商机的私印坊可就无所顾及了,怎么香艳怎么来。
一时间,那些曾经欣赏皓月、暗恋皓月、觉得皓月冤枉的,全都态度大变,成了他的小话本爱好者。
他们依然爱皓月先生。
只是从对偶像的爱变成了对兔爷的爱。
就……细品吧。
皓月先生和大皇子的“爱爱故事”从长安传到洛阳,从中原传到关外。
皓月在采石场做苦力,看不到?
给他送啊!
不仅送,还派了人专门盯着他念,每天不念十遍不许吃饭。
可怜皓月一双写字抚琴的手,每天磨着血泡搬完石头,还得托着话本念小黄文。
主角是他自己。
气得皓月日日吃饭之前先吐三碗血。
也算是给魏禹报仇了。
皓月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死不成。
圣人说了,不能让他死。
小福王可听话了,总能在半死不活的时候把人救回来。
然后,继续折磨。
这波操作,惊得萧子睿瞠目结舌,“书昀啊,咱们那些布置,还用得上吗?”
魏禹轻笑:“不必了,小宝做得很好。”
萧子睿呵呵一笑:“你不觉得‘很好’两个字太谦虚了吗?”
这明明是太绝!
皓月姓白,生父是戾太子的支持者,原本有不世之才,却受了连累被贬为贱籍。
皓月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重振白氏风光,受万人追捧,所以他最在意的就是名声。
而现在,全毁了。
这对他来说,可比流放关外更让他崩溃。
魏禹于是不再那么谦虚,加了句:“小宝很聪明。”
萧子睿猛地反应过来:“你不对劲儿,你为何如此亲昵地叫他‘小宝’?”
他都不敢叫!
每次都要挨白眼!
魏禹勾着唇,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敏之兄,有功夫拈酸吃醋,还不如想想小宝下一个对付的会是谁。”
“琢磨那个做什么?反正轮到谁谁倒霉,总不能是我。”
魏禹挑眉,“是谁跑到福王府骂他整日斗鸡走狗,不学无术?”
“我明明说的是逍遥自在,无所事事!”
“嗯,你承认就好。”
萧子睿:!!!
还是不是一条绳上的好基友了?
魏禹噙着笑,姿态闲适翻着案上的话本,脑中想的却是那日柴房里,白嫩嫩的小米虫,湿红的眼角。
第29章 和好吧!(二更)
魏禹可太了解李玺了。
萧子睿还暗搓搓地想着, 李玺顶多在自家夫人跟前告告状,夫人骂他两句,他再写两首小诗, 哄一哄, 再不能更严重了。
结果,转天李玺就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小王爷大张旗鼓地去萧家接人了!
金吾卫开道,先令官鸣锣,巡城卫拉着水车沿街洒扫,四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拉着厌翟车,车架是香樟木做的,雕着富贵的牡丹花, 四角系着嫩粉的绛纱, 车顶盖着象征皇族身份的金棕叶。
真·大张旗鼓。
李玺骑着大白马,大摆大摇地进了光德坊。
萧家大开中门, 迎接贵客。
萧氏一族出自兰陵, 是世代簪缨的显赫门阀,长安的这一支并非嫡系, 却也出了几个有出息的, 最高的官至三品, 与龙阁宰辅只有一步之遥。
这样的人家规矩大,重名声,又好面子。
听说福王来了, 家中的长辈一边暗自欣喜, 觉得体面, 一边又端着架子,只派了小辈出去迎接。当家人则穿戴好了,等在中堂。
殊不知, 李玺根本理都没理他们,直接去了李云萝和萧子睿住的偏院。
萧家宅子不小,人却多,即便李云萝贵为县主,住处也只是一个极小的院子,正房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
也是她脾气好,把旁边那个大的让给了萧子睿的兄长一家。
李玺每次过来都要吐槽一番,这小破院子,还没他们家荷花池大。
得亏了自家阿姐会收拾,种花养草、奇石小景,打理得温馨妥帖,不然他定然要找萧子睿要说法。
当然,这话他就是自己心里想想,断不会说出来给李云萝添堵。
正房那边,萧家长辈还在商量着是以亲王礼数接待,还是只当亲戚走动。
按理,自然是亲王之礼为先,但是,萧家人为了以后说出去有面子,同时也为了打压李云萝,一致决定,只当亲戚走动。
这边,李玺已经叫人把李云萝的东西往车上搬了。他提前给李云萝写了信,说要接她回家住几天。
理由都是现成的:“我要订亲了,近来家中事多,母亲又身子不适,请二姐姐回去主持中馈。”
萧子睿颤着声音问:“何、何时回来?”
李玺笑眯眯,“不会太晚,也就是……给我小外甥办完百天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