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米虫,虫虫虫!(35)

就是被李玺相中,打算和他那只配成“一对”,紧接着又被他嫌弃“年纪大”的那个。

魏禹把娃娃放到对面,自己执黑子,让娃娃执白子,一人一娃,不急不慌,安然闲适。

萧子睿几欲吐血,“书昀,你倒是说句话呀,难不成真要在这里和这个小东西过一辈子?”

“它叫白十一。”

李玺起的,因为这只娃娃今年刚好十一岁。

萧子睿表情裂了,“书昀兄,你能看到我吗?还记得我是谁吗?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得到吗?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魏禹瞄了他一眼,“你是想让我给你背一段《招魂》吗?”

“该招魂的是你!”萧子睿把棋盘夺过去,远远地丢开,“书昀,你到底怎么想的,给我透个底,成不成?”

“我不会同寿喜县主成婚。”魏禹干脆道。

“因为福王?”

魏禹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微微颔首,“我答应过他,不把县主牵扯进来。”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想的。就那天,在太极殿外,你说,你无惧,你无悔,你很庆幸与门阀世家有一争之力……这才几天,怎么就动摇了?”

“书昀,你是不是被哪里来的艳鬼迷了心窍,觉得娶县主不香了?”

大概是吧。

魏禹笑了一下。

圣人把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的时候,理智告诉他,应该选择那条青云直上、前程似锦的阳关大道;然而,他的心却偏偏引着他走上了那条荆棘遍布、峭壁林立的“歧途”。

不是鬼迷心窍是什么?

瞧见他荡漾的笑,萧子睿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书昀,你别告诉我,外面的谣言是真的,你和福王——”

“你也说了,那是谣言。”

“那你还为了他如此自毁!在圣人面前出尔反尔,后果你想过没有?”

“我不是为了他。”

确切说,不仅仅是。

“我也没有对圣人出尔反尔。”

他对抗门阀、为寒门一争的心从未变过。

“敏之,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动摇了。在此之前,我信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以为我足够心硬,足够坚定,为达目的可以做出所谓‘无伤大雅’的牺牲。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倘若我们所走的这条路,需要那些弱小者、无辜者做出牺牲,与那些世家门阀又有什么不同?”

萧子睿:“自然不同!”

“哪里不同?”

“像卢氏那般,为了保住世代清名而阻止族人入仕吗?还是如郑氏那般,宁可让女儿老死家中,也不许她们嫁给庶族?”

魏禹一字一顿,“如果这条路注定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和眼泪,我宁可不走。”

“敏之,我想试试,走正道,不将就,只凭才华和智谋,堂堂正正,干干净净,能否得偿所愿。”

“我想试试,一个人,能不能活得随心所欲。”

萧子睿苦笑,“这世间,哪里有人可以随心所欲?”

“怎么没有呢?”魏禹轻笑。

那日午后动物园中,暖阳下,青草间,抱着一堆毛绒绒嬉笑打滚的小福王,就是他求而不得的“随心所欲”。

就算他自己不能,也要让想让的人能。

***

李玺嘴上说着恨不得拿块石头把魏禹砸到井底,结果,吃完樱桃就派无花果到皇城打探消息去了。

皇城中遍布官署、卫所和皇仓,是军政重地,等闲人不得擅入,却拦不住无花果。

这小子天生一张巧嘴,只拿着一块福王府的腰牌,从城西蹿到了城东,小半天的工夫就把魏禹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

李玺没骨头似的瘫在躺椅上,哧溜哧溜吃着大樱桃。

“你是说,圣人让他娶三姐姐,他没答应,圣人生气了,要罢他的官?”

“千真万确。”

“都这样了,大兄还不肯放过他,联合了五姓七家八大军侯联名上书,想定他的罪?”

“是这样没错!”无花果狂点头,“还有一件事,阿郎不能不知道——那日魏少卿其实也中了药,本可以迅速离开去找解药,为了救您才耽搁了。耽搁了也就算了,还舍不得让您帮他……”

李玺瞪他。

无花果连忙含混过去,“反正,魏少卿可惨了,足足放了三大碗血,关进小黑屋就晕了,看诊的老医官说,再晚一点那条腿就废了!”

李玺听得心头一阵阵钝痛,头上的小天平就像压翘翘板似的,此起彼伏。

“小果子呀,别是姓魏的救过你,你就向着他说话吧?”

无花果小脸一皱,“阿郎说什么呢,奴自打四岁上就跟着您,比小胡椒还早两年,奴满心满眼都是阿郎,从无二心,阿郎这样说奴真叫奴寒心。您等着,奴这就去跳渭水,以证清白!”

无花果作势要往外冲。

李玺笑眯眯地看着他。

“奴真去了!”

李玺摆摆手,“去吧去吧,渭水不够还有泾水——说起来,这两条水哪条更清白来着?”

麻麻的,现在他听不得“清白”这两个字!

“阿郎,您当真不要奴了吗?”无花果哭天抢地抱大腿。

李玺没好气地把他丢开,“滚去备马,爷要进宫!”

“喏!”无花果瞬间止住泪,屁颠屁颠地去了。

今日早朝,门阀与新贵吵得那叫一个激烈。

魏禹一身素服,站在角落,被那些一脸清高的皇亲贵胄们轮流指摘。他就那么端着手,像个白瓷人偶似的静静地听着,一个字都没反驳。

李玺扒着殿门偷偷瞧着,心里酸酸的。

教训起他来不是话挺多的吗?怎么到了旁人面前就变哑巴了?

为了李玺的名声,李鸿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暂时还没处置皓月和大皇子,这就导致大皇子生出一种天大的错觉,以为圣人是偏向他的。

偌大的朝堂,上百号人,就属他嚷嚷得厉害。

中心思想很明确:光罢魏禹的官还不行,还得治他的罪,永不复用的那种;最好把李玺一起贬了,谁让他乱搞男男关系,丢皇家的脸。

李鸿高坐主位,嘴角噙着一丝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大皇子还以为猜中了他的心思,更为得意,“父亲,儿有一事请奏。”

“说。”

“既然福王德行有亏,福王府也就没有资格继续担着‘大业军侯之首’的名头,儿以为,福王名下的八百府兵、三十万禁军令当立即上交兵部。”

李鸿眯了眯眼,“上交兵部之后呢?”

“福王年纪也不小了,老赖在长安也不是办法,该出去历练历练了。”这话张口就来,一听就不是临时想的。

二皇子急了,“大兄,你想抢、不对,想要小弟的兵符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把他赶出长安?他那么瘦不伶仃一小只,哪里禁得住关外的风沙?”

李玺差点被口水呛住。

什么瘦不伶仃,他这叫身材匀称!

笨蛋二哥,不会说话就别说,这么随随便便一开口,怪……让人感动的。

大皇子不依不饶:“当年定王叔可是年满十四便到安西建功立业去了,玺弟自小聪慧,如何就禁不住了?”

“大兄说了这么半天,不就是为了禁军令吗?”李玺笑眯眯地跨进殿门。

来之前,他特意换上了亲王朝服,大红做底,金线为龙,玉扣腰带足有一乍宽。金灿灿的七珠冠束在头顶,火红的珊瑚珠串垂在耳畔,更衬得皮肤莹白如脂,眉眼似画。

放眼整个皇族,除了他,再没人能把这身衣裳穿得如此精致又气派。

魏禹的目光专注又克制。

李玺凶巴巴地瞪回去。

麻麻的!

为了救你,爷今日牺牲大了!

大皇子还在叽叽歪歪:“为了禁军令又怎样?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圣人。难不成,你不想给?”

李玺笑眯眯道:“什么叫我不想给?大兄是不是忘了,这令不是福王府的令,更不是我李玺的令,而是大业的令,是李氏江山的令。”

李玺瞅了眼魏禹,又别扭地收回视线,“有人跟我说过,圣人赐下这令,不是为了让我借此作威作福,更不能随心所欲发号施令,而是为了约束禁军,护卫皇城。这令并非权柄,而是责任。”

魏禹垂下眼,遮住眸中愈浓的笑意。

这是那日一同饮酒时,他对李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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