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米虫,虫虫虫!(209)

大业胜了。

没人欢呼,没有庆祝。

腥红的血染红了重玄门前的青石路,有敌人的,也有亲人的。

李玺闷声道:“晋阳姑祖母薨了,死前与柴阳合力杀了突厥大王子。”

李鸿脚步一顿,缓缓地点了点头。

李玺犹豫了一下,又说:“皓月是拿着她的手书敲开了重玄门,引得突厥兵入城……不过,她应该是被皓月骗了。”

李鸿轻叹一声,已经不重要了。

城门口,柴驸马带着柴家老少齐齐跪在血泊中。

旁边,晋阳大长公主的尸身就那么放着,只在脸上蒙了一方白帕。身上的甲衣未除,染血的缨枪放在身侧。

看到李鸿,柴驸马深深地伏到地上,一字未发,只重重磕着头。

柴阳垂首跪着,眼圈通红。

柴蓝蓝咬着牙,不让自己哭。

李玺心里不太好受,轻轻拽了拽李鸿的衣袖。

李鸿脚下一顿,扭头看了眼晋阳大长公主,道:“柴卿节哀,姑母丧事要紧,向吏部告个假罢。”

允他办丧事,就相当于委婉地告诉柴家,不会追究晋阳大长公主的“叛国”之罪,也不会株连柴氏一族。

“谢圣人!”

柴驸马深深地伏在冰冷的青砖上,老泪纵横。

柴蓝蓝终于不再压抑,呜呜地哭了起来。

相熟的小娘子想要过去劝慰她,却被家人拉住了——柴家是不是有罪还不确定,这时候最好别跟他们有牵扯。

李木槿却不管不顾地冲过去,环住了柴蓝蓝的肩。

第二个过去的是魏清清。

原本,柴蓝蓝最看不惯她,即使后来嫌隙消了,俩人也没有多亲近。这时候,魏清清却不声不响地站到了柴蓝蓝身边。

崔兰心和王荣荣也跟了过去。

柴蓝蓝伏在姐妹们怀里,哭成泪人。

大皇子和皓月就在不远处。

皓月死了,被大皇子一刀扎死的。

金吾卫清点战场的时候发现了皓月,想把他带走,大皇子却不肯,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地上,抱着那具早已冷透的身体。

金吾卫们没办法,只得站成一圈,等着李玺定夺。

李玺不想定夺,推给李鸿。

李鸿掐死大皇子的心都有了,若不是他脑子不好使,皓月也不能轻易折腾出这么多事!

大皇子难得勇敢了一回,跪着爬到李鸿跟前,哭求:“父亲怎么罚我都行,贬我去西北,撸了我的爵位,我、我都认……求父亲给他留个全尸吧!他是……是……”

“闭嘴!”李鸿没好气地把他踢开,对金吾卫道,“愣着做什么?打晕了,带走!”

然后,大皇子就真被打晕带走了。

皓月的尸体也裹上草席,直接送去了刑部。

李玺看着这波操作,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拉住魏禹的手,溜到了城楼上。

此次交战,飞龙卫和龙武军伤亡最大,各级将官、校尉、火长正清点人数。

金吾卫们十人一队,严查逃蹿的漏网之鱼。

巡街使拉来一车车清水,冲洗着地上的血迹。

百姓们也陆陆续续打开房门,煮了粥,蒸了炊饼,用竹篮装着,默默地塞给过往的兵士。

往常时候,只觉得他们威武、神气,经过这一战,百姓们才真正意识到,这身铠甲之上承载的不止是荣光,还有责任。

李玺站在城楼上,看着这一幕幕,琥珀色的眸子不再如稚子般澄净清澈,似乎多了什么。

魏禹端着手,沉声道:“虫虫,这就是长安,你要守护的地方。”

李玺轻轻地点了下头,又点了下。

他偏过头,说:“你还要回河北吧。”

不是问句。

魏禹看着他,没说话。

“你走吧,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我不会拦着你了。”

李玺咧了咧嘴,“说好了,上元佳节,曲江池畔,你要陪我游园赏灯。”

魏禹眼底划过一抹复杂,“好。”

他的虫虫成长了,以如此高昂的代价。

第140章 尘埃落定

魏禹连家都没回, 只在街边喝了一碗热粥,就要往回返。

李玺和他同骑一匹马,坐在他身后, 抱着他的腰, 手伸进他的衣服里, 像只小挂件似的贴在他身后。

一言不发。

换成魏禹絮絮叨叨地叮嘱:“此役过后,朝堂恐有大变动,圣人无论作何安排,你都乖乖看着,不可捣乱。”

李玺愤愤地挠了下他的肚子,“你都要走了,也不说喜欢我、舍不得我的话,只是把这么宝贵的时间拿来教训我吗?”

魏禹一笑,缓下语气:“好好吃饭, 多长些肉,回来我要检查的。”

李玺翘起嘴角, 命令道:“说你会想我。”

魏禹点头, “嗯,我会想你。”

李玺:“会给我写信。”

魏禹:“好,每日一封。”

李玺:“说你会平安回来,绝对、不会、受伤, 一根头发都不会掉。”

魏禹失笑,“头发每日都要掉……”

“你说。”李玺拧住他耳朵。

魏禹抓下他的手,扣在胸前, “虫虫,若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做不到的事, 不会轻易许诺。”

李玺啧了一声,不满地咕哝一句,嘴角却翘得老高。

十里长亭,作别之地。

魏禹翻身下马,朝李玺伸出手,“虫虫,该回去了。”

李玺赖在马背上,不肯下去。

魏禹把他抱了下去。

李玺踢了他一脚,又不舍地拿脚尖给他“揉了揉”,在魏少卿新换的皂靴上踩出一团灰印。

然后,看天看地,假装没看到。

魏少卿就那么笑着,纵着。

官道上,兵士们都在等着。

李玺没有任性太久,抬手解下冠上的珊瑚珠串,拉过魏禹的手,绕在他腕上。

一圈又一圈。

艳红的珊瑚珠衬着魏禹骨节分明的手,竟意外和谐。

李玺低着头,闷声道:“就当是……我在。”

“……好。”魏禹开口,嗓音微哑。

他克制地亲了亲小金虫虫的额头,然后将人拦腰抱起,塞进了青牛车。

若再晚些,他就舍不得了。

骏马绝尘而去,天上落下纷纷扬扬的雪花。

李玺呆呆地坐在车上,隔着片片飞雪,看着自家男人的身影渐渐走远。

突然觉得许多话忘了说,忍不住冲着魏禹的背影大喊——

“新给你做的狐裘带了吗?”

“你若没带,我给你送去!”

“防寒的药可还够?”

“我方才忘了说,再加一条,不许生病!”

魏禹已经走远了,听不到了。

李玺从青牛车上跳下来,跑着去追。

无花果跟在后面,心疼地劝:“阿郎,魏少卿已经走远了,听不到了。”

李玺却不肯停,边跑边喊——

“在外面不许看俊俏的小娘子!”

“小郎君也不行!”

“若敢犯,皮鞭伺候。”

“看一眼,打一下!”

“你听到了吗?”

“阿郎!”无花果抱住他的腿,心疼哭了,“若魏少卿知道您如此不爱惜自己,会分心的!”

李玺怔怔地看着魏禹消失的方向,抽了抽鼻子,“不许跟他说,以后也不许。”

……

回去之后,李玺就病了。

他生平头一回没听太后的话,执意要回福王府养病。

府里有魏禹睡过的床,有魏禹枕过的玉枕,有魏禹喜欢看的卷宗,有他和魏禹相处过的点滴回忆。

他要回去。

太后心疼得不行,派了十余名御医守着他。郑嘉柔也不再死守着规矩,日日出宫看他。

这么大的动静,坊间百姓很快就听说了。

消息从“小福王受了风寒”,演变为“小福王劳累过度,风寒交加”,继而传成“小福王追敌时受了伤,又得了风寒”,到最后变成了“小福王追敌三百里,被突厥兵所伤,危在旦夕”……

妇人们争先恐后地涌进慈恩寺,求来最灵验的平安符,默默地放在福王府门前。

小娘子们熬夜打了长寿结,挂到福王府探出墙的红杏树上。

男人们没有特别的表现,只是把李玺从前说的那些“爱护娘子”、“生男生女一样好”之类的话反反复复思量了一番。

一时间,娘子们待遇明显提高了,家庭和谐了,长安风气焕然一新。

用太后的话说就是:“我们册册呀,果真是福星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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