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明白过来,这三个人是想要告御状的百姓,因为见不到锦帝,所以想尽办法来求九公主。
大家松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坐好,恢复了之前懒散的模样。
揽月楼老板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吓得双腿打颤,还好是虚惊一场,否则九公主如果在揽月楼出事,他全家都别想活了。
祁丹朱靠在椅背上,伸出白嫩的手指按了按额头,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什么事?”
男人哭道:“殿下,草民名叫阿大,旁边的两位是草民的娘子杏林和妹妹阿花,草民们实在走投无路,听闻今日会有许多贵人来此,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斗胆混进来,想请贵人们救救草民们。”
祁丹朱兴致缺缺问:“究竟何事?”
阿大旁边的杏林哭道:“启禀殿下,草民们来自沂临县,沂临县土地肥沃,本是产粮圣地,但今年受了蝗灾,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
“哦。”祁丹朱淡淡应了一声。
有人忍不住道:“你们没粮了就找你们知府要去,千里迢迢来找公主有何用?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们找公主解决还不如找知府开仓放粮来得快。”
“贵人们有所不知。”阿大叹了一声,娓娓道来:“知府大人本该开仓放粮解百姓之苦,可是他却迟迟不肯下令放粮,也没有任何对策,眼看着饿死的百姓越来越多,尸体堆成了小山,县里的壮汉们别无他法,只好组织在一起,于深夜去粮仓逼官差放粮。”
阿大顿了顿道:“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些官差被逼打开粮仓后,大家发现粮仓里竟然没有粮食!”
众人一愣,都有些惊讶。
祁丹朱微微坐直了身体,疑惑道:“仓库里怎么会无粮?”
大家不见了刚才的嬉闹之态,屋子里安静下来,一个个面容严肃,静心聆听。
阿花急道:“草民们也不知道粮食都去哪了,大家想逼问那些官差,还没等问出个所以然来,知府便带着人赶到,他将发现此事的百姓抓的抓,灭口的灭口,当夜粮仓附近血流成河,只有几人逃过一劫。”
她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阿大接着道:“现在沂临县的城门已经关闭,知情的人全被封了口,我们三个是好不容易才趁乱逃出来的,大家都等着我们回去救他们呢!”
众人听到这里,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面容都严肃起来。
阿大目光灼热地看向祁丹朱,往前跪爬了两步,求道:“殿下,草民们来到京城多日,一直求助无门,无人肯受理此案,沂临县的苦况和冤情无法直达天听,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只求您能为沂临百姓做主。”
阿花在旁边磕头道:“惊扰了殿下,草民们实在罪该万死,只是沂临县百姓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当中,草民们实在是等不起了!”
祁丹朱意兴阑珊地看着他们,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看起来无动于衷。
阿大双手奉上供词,声嘶力竭道:“公主殿下,这是草民们亲手写下的血书,求您救救沂临县的百姓!给草民们寻一条活路!”
众人听完他们的话,不由面色各异,他们虽然大多是纨绔,但是生在官家,该懂的大家都懂。
此案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如若调查起来,恐怕会是一潭极深的浑水,谁也不敢轻易踏进去。
阿大执着地举着血书,杏林和阿花都目光殷切地看着坐在上首的祁丹朱。
他们觉得,九公主长得像仙女一样漂亮,慈眉善目,心肠必定也是像仙女一样善良,会像救他们于水火。
祁丹朱对他们殷切的目光视若无睹,一直未置一词。
她伸着细白的五指,看着手指上漂亮的丹蔻,像将下面跪着的三人遗忘了一样。
半晌,她才抬眸看了他们一眼,灼如桃李的眉眼浸着不耐烦的寒气,娇艳的红唇轻轻吐出两个冷漠无情的字。
“不救。”
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又怎么会了解民不聊生之苦?
何不食肉糜自古有之。
她拒绝的没有丝毫余地,三人当即崩溃,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杏林和阿花握着手帕泣不成声,伤心欲绝,一副要哭晕过去的架势,阿大哭了一会儿仍不甘心,他哭着向四周跪拜,继续连声哀求。
“求各位公子和小姐可怜可怜我们,救救我们吧!”
“沂临百姓们将全部希望都放在我们身上,他们是拼命才帮我们从城里逃出来的,我们不能辜负他们的希望啊!”
“如果不能把好消息带回去给他们,我们宁可一头撞死在这儿,也无颜回去见他们啊!”
“求求各位公子和小姐们大发善心,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
大家虽然于心不忍,但是谁也没有开口,事关粮仓,沂临县的水不知道有多深,他们就算想管也不敢管,谁也不能轻易插手。
见大家都没有反应,也没有回应,杏林和阿花绝望地对视一眼,互相搀扶着,又跪到了祁丹朱面前。
“公主殿下,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的亲人和乡亲们已经快饿死了,再没有粮食送过去,他们一个都活不成,求您救救他们,以后我们给您当牛做马,生生世世报答您……”
“您只要跟陛下说一句就行,求您就帮我们跟陛下说一句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好人有好报,救救沂临数万条性命吧!”
……
三人的哀求一声比一声凄厉,君行之不由眉心蹙起,抬眸看向祁丹朱。
祁丹朱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动容,她坐在那里,如高高在上的神佛,漂亮的眸子里无悲无喜、无波无澜,似乎一切烦烦扰扰都跟她无关。
她只是冷漠无情地看着跪在地上哀求的三个人,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他们的无助,作壁上观。
第17章 沂临县冤情
雕梁画栋的屋子里充斥着压抑的哭声,再也不见了刚才的欢愉和轻松。
祁丹朱眼睛里逐渐浮现起不耐烦的怒火,转头看了揽月楼老板一眼。
老板咽了咽口水,连忙摆手,示意护院们上前将这三人拉走。
三人哭声震天,死活不肯离开,小厮们上前将他们往外拖,他们的手指抠着地板,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挣扎,血痕顺着地板留下几行刺眼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众人忍不住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祁丹朱,偷偷摇头轻叹,九公主长得虽美,却跟神台上的白瓷雕像一样,看起来眉目慈悲,其实根本就无心,既然无心,又何来慈悲之心。
他们心里暗暗想着,锦帝那般疼爱她,她若是肯开口,比寻常人说百句、千句都要有用,一定可以解救沂临县的村民于水火,如今沂临县的人多耽误一天,恐怕就要死不少人。
大家虽然这样想着,却没有任何人开口去帮这些人,越是高官家的子女,越是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他们虽然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暗暗指责祁丹朱,却不会随便招惹是非祸及宗族。
慈悲心也不是他们能有的。
屋里的气氛压抑而冰冷,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有些不忍心的官家女子早就已经背过身去。
祁丹朱对哭嚎不断的三个人视若无睹,她抬眸看着君行之,眉眼弯弯道:“君公子,你刚才一共答对了二十三道谜题,一共欠我二十三盏花灯,你可莫要忘了。”
魏沁雪看着眉眼欢娱的祁丹朱,咬了咬牙,忽然道:“且慢!”
她让护院们停止动作,霍然站起来质问:“九公主,你为何不愿救他们?”
祁丹朱似乎觉得她扰了自己的兴致,不耐烦地挑了挑眉道:“我为何一定要救他们?再说了,我怎知他们所言是真是假?”
魏沁雪底气十足,咄咄逼人道:“殿下,你不知真假,可派人去调查,调查之后,自然可知真相。”
“调查之后呢?”祁丹朱问。
魏沁雪字正腔圆道:“调查之后,此事若是假的,自当严加处罚这三人,让他们不敢再胡言乱语,若是真的,该处置处置、该奖赏奖赏,殿下只要禀明圣上,圣上自有定论!”
祁丹朱冷笑了一声,潋滟的桃花眸泛起冷光。
她看着魏沁雪,掷地有声道:“大祁朝堂上泱泱臣子众多,山河内是是非非亦数不胜数,如果事事都需要我这位九公主亲自去调查,那么要朝中大臣有何用处?要你父亲这位丞相有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