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月看了眼寻风身后蛮有戒备的一行弟子,立刻就明白了。不管怎么说,乾元山如今还是仙门之首,而山外山是魔宗之地,临月即便身处此地,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无非就是不愿将乾元山卷入这里。
而寻风等人在山外山门前,是光明正大来的,但倘若他们明晃晃的进了山外山的门,那这说出去可就不一般了。
仙门弟子可以随意进出魔宗,若说没勾结,谁也不会相信。而且寻风还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护了洛千影,但凡被有心之人利用这一点,寻风将会受到整个仙门的指责。这一点,参考如今寂寥落寞,连老巢都被掀了的万仙门就知道了。
“寻风,我就不留你们歇着了,还得麻烦你们尽快回去给我报个信。”临月说着,从乾坤袋中掏出紫蕴石簪子递给寻风,“将我的簪子带回去,掌门师兄看见就知道我安好了,顺便告诉师兄们,就说我三日内必回乾元山,让他们放心。”
紫蕴石是临月修炼的灵石,与她的修为自成一脉,倘若她陨落了,紫蕴石便会失去光芒,变成一颗无用的白色灵石。
“弟子遵命。”
寻风拱手,随即领着弟子们又打道回府了。
洛千影在门口张望着,小脸莫名的皱起来:“临月长老,我们真的不留他们吗?”
她还有好些话想跟寻风说呢,她还没跟寻风道谢呢。
临月看着她笑了笑:“放心吧,有缘自会相见的,又何须急于一时呢。”
第59章 杀孽 我的师父我来治,无需旁人插手。……
山外山千里赤地, 皆是黑气缭绕的棕岩戈壁,对修仙之人的术法有压制,更无法御剑飞行, 免得无端引起藏身周围的妖兽攻击。
直等到出了山外山的赤色之地, 寻风这才松了一口气,卸下警惕。
身后弟子问道:“大师兄, 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不走, 还能如何?”
这可是魔宗之地,倘若不是长老们和慕容江还有这一层关系,他们就是连山外山的边都进不了。别看慕容江没出现,说不定他们一踏进山外山的地盘时,慕容江就已经知道了, 否则就周围藏身的这一群妖兽, 就足够将他们吃个干净。
“众多仙门聚集在此,其中不乏修为高深的宗师之流, 凭他们这些人都没占到半分便宜, 更何谈我们这几个人?”
万仙门此番联合众仙门讨伐山外山,不知损失有多惨重,正是因为如此, 魔宗才敢在仙门之中放肆。假如他们今日入了山外山的门, 不出片刻,乾元山定会蒙上与魔宗勾结的不白之冤。
想来临月长老先前不敢在众仙门面前以真面目示人也是存了这样的想法。
小弟子又问:“那禁地被毁之事, 也不告诉七长老吗?”
寻风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七长老身处异地,恐怕也是鞭长莫及。”
刚才那样的场景,身边都是魔宗之人,他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这岂非是把仙门的计划都平铺在了魔宗门前?
寻风心里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以他所观的临月长老和师父的交情,临月长老知晓师父受了伤必定会立刻御剑飞回乾元山,可为何这次,临月长老还要再等上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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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了众人,临月回到房间继续打坐,周身静脉流转,比之昨日通畅了许多。
商秋不愧为最精纯的魔尊之气,仅仅为她引渡一分魔气,就已经将多日缠绕她的魔气压下了。
自从拔除金翅鸟对她下的控制后,临月的内息从来没像今日这般平稳过,金翅鸟便是轮回重生了千百次,妖力逐渐减少,它最擅长的控制,也不是临月能随意解脱出来的。
现在她才知为何原书里,临月明明是出身比女主都厉害的剑修第一人,却甘愿死心塌地的追着祝云帆那毛都不是小弟子。是小美男不错,但也没美到能让她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师祖留下的遗愿。
如今青阳虽被废了修为,但仍不知悔改。要不是掌门师兄拦下,商秋早就要了他的命,还能留着他在外散播谣言,说她已经身死魂灭于魔渊了吗?
青阳这条命,她要留着亲手了结!
临月掌心凝气,双手合十,将丹田之气引出,准备趁着气息通畅时冲一把。
周身灵气凝结,自动笼成一道结节,将临月罩在其中,她屏着一口气,全身灵力向丹田之处灌去。突然周身结节爆裂,临月一口鲜血喷出。
“月儿!”
慕容江破门而入,一把撑住临月向下坠的身体,将她稳稳扶起。他探了把临月的脉息,眉头紧皱,“月儿,你的静脉已经混乱,不能再运气了,否则会有爆体的危险。”
临月拭去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我没事的,师兄,我只是想试一下,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危险。”
“我不是说了,你的修为都交给我,让我来想办法,我一定会帮你恢复修为的,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狭长的眼尾微垂,月色打在他的侧脸,透着一丝暗淡,慕容江面色焦急,却又深知自己无能为力。
虽然他已经尽力在寻找了,但魔族深入简出,踪迹极其难寻,便是他执掌山外山多年,也没见过几个魔气精纯的魔族。
“无碍的,劳师兄为我操心了。”
临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坐直身体继续打坐。
察觉临月不动声色地距离感,慕容江悻悻的放开她,撩袍在她对面坐下,展扇打量。
想了想,慕容江一边轻摇骨扇,一边说道:“对了,我听说方才乾元山的弟子来找你了?”
临月指尖凝气,缓缓睁开眼:“嗯,不过是听回去的弟子说我在这里,所以掌门师兄遣他们来看看罢了。乾元山上下都以为我已经死在了魔渊,突然听说我还活着,自然要来看个真假。”
她就知道,慕容江人虽然不在,但一定有一只眼睛在看着他们,寻风几人来的事情,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且,既然慕容江不在山外山都能知道这事,那其他仙门想要知晓,也是轻而易举的吧。幸好当时寻风聪明,多留个心眼,不然现在风声就该传遍整个仙门了。
慕容江叹道:“那你也知道禁地被毁的事了?”
“什么?”
临月掌心蕴起的一道灵气被她生生捏碎,眸光闪动,似乎是在怀疑慕容江的话。
慕容江看着她,语气渐软:“寻风没有告诉你吗,乾元山的禁地被毁了,放出了不少妖物,有人说是魔族所为。”
乾元山的禁地被毁?怎么可能呢?
临月心里咯噔一下。
别说乾元山防御森严,寻常魔物根本不可能闯进,就是禁地的位置都极其隐蔽,连山门之中一般弟子都不可能知晓的,如何会突然暴露出来?
而且,寻风方才为何没告诉她?
“禁地之中困住了不少厉害的妖兽,千百年都没能净化它们的戾气,倘若让它们跑出来,只怕凡间又要有一场大难了。”
临月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瞥着慕容江,她用了一个“又”字,想必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当年,临月亏欠慕容江的,就是她曾偷偷闯进禁地,结果误入阵法,害的慕容江为了救她,破开禁地阵法,放出了几只厉害的妖兽,最后连累了周围几个村庄都被妖兽屠干净了。
禁地阵法凌厉,且变幻莫测,以当年临月的修为,落进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但即便这样,她也从来没想过是青阳害了她。
那时的慕容江是信阳峰二长老之子,也算是他们的二师兄,他是弟子中唯一能破开禁地阵法的人,可见修为之深。
从禁地出来之后,临月整整昏迷了半个月,修为从此止步不前,等她好不容易拖着病体爬上问心堂时,慕容江已经受了一轮戒阵,他是问心堂里所有受罚弟子中刑罚最重的。
百余条普通凡人的性命,就因他一念破开阵法而丧生。
这是她的杀孽,却让慕容江替她背负了几十年。
慕容江闪躲了一下,笑道:“是啊,千百年都没能净化它们的戾气,如今有重生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放肆一下呢?”
临月迟疑的覆上他的手:“师兄,你还记着当年的事吗?”
“为何这么问?”
慕容江凝着临月的手,纤细修长的指尖透着一股子暖意,缓缓的浸透了他蚀骨的冰冷。
临月沉吟道:“当年是临月不懂事,让师兄背负了这几十年的杀孽,若非如此,师兄必定不会沦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