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潇跟许冰示意了一下，进了房间。
屋里导演并不在，只有副导演跟另外几个工作人员坐在长桌前。旁边还有一架录像机，用来记录演员的试镜。
祁潇一进门，副导演眼前便是一亮。
他们这一版《栀子》，对简绮缘这个角色做了不少发掘。她不再是单单为了推进剧情而出现的反派，而是真真正正有逻辑有深度的一个人——简绮缘盛气凌人，高高在上，却也精明干练，理智犀利。优越的家世没有让她成为只会享福的娇娇女，反而成为了年纪轻轻便帮助父亲执掌商业帝国的女强人。
祁潇长相大气，一米七几的身高超过了绝大部分来试镜的女艺人，浑身气场难以忽视，简简单单往那一站，角色的感觉就有了。
从外形上来说，祁潇是副导演今天见过的最合适人了。
“咱们今天试这场戏。”
副导演示意助理将准备好的题卡和剧本段落递给祁潇，“十分钟时间，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
祁潇点了点头，“好的，谢谢。”
许冰通过熟人早早给祁潇要来了剧本，在这一点上，祁潇就要比现场准备的人更有优势了。
——人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这个圈子里尤甚。
祁潇看了看题卡，这段戏是跟女主的对手戏，是简绮缘跟女主第一次交锋。
男女主今天都不在现场，他们早就进组先拍校园时期的戏了，这也是为什么导演不在的原因。
不过祁潇也不用自己演，等会儿会有工作人员跟她搭戏。
祁潇在默默过了一下台词，示意副导演可以了。
“开始吧！”
音乐悠扬，咖啡厅的角落里，两个年轻女孩儿相对而坐。
面对找上门来自称“欧阳恒未婚妻”的简绮缘，夏栀子错愕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镇定地对简绮缘提议找个地方细谈，二人来到了这个咖啡厅。
不得不说，简绮缘对这个出身普通甚至可以算贫寒的姑娘刮目相看。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你的家境。”
简绮缘稍稍尝了一口，便放下了手里的黑咖啡。瓷质的杯子落在碟子上，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轻响。
她看向对面长相漂亮，眼神清澈的夏栀子，语气里没有丝毫敌意，反而满是欣赏，“父母早亡，被外祖母抚养长大，从堪称贫民窟的地方一路奋斗到现在，不得不说你非常优秀。”
“可惜，你和欧阳并不合适。”
夏栀子无力愤怒对方私自窥视她的过去，她知道对这些有钱人来说，调查一个没钱没势刚毕业的大学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争也争不出什么来。
她只淡淡对简绮缘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我没说你们不是啊，”简绮缘意外地看了夏栀子一眼，钻石耳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但是小妹妹，你要知道，爱解决不了一切问题。”
她的红唇弯起一抹弧度，笑里却带着讽刺和怜悯，“你以为我没见过嫁进豪门的灰姑娘吗？满心欢喜，满怀期待，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可是真正生活在一起才发现，两个人的眼界、习惯、消费理念通通不一样，而后便是越来越多的不理解和争吵。这种情况下，爱又能存在多久呢？”
夏栀子抿了抿唇，听简绮缘继续道：“还是说，你愿意乖乖待在家里，做一个所谓的名媛贵妇，每天的生活重心就是怎么打扮自己，吸引丈夫？”
“当然不愿意，”这次夏栀子答得很快，“我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的。”
“就凭你所谓的事业，又能帮上欧阳什么呢？”简绮缘语气真诚，却掩盖不了深处的轻蔑和不以为然，“以你的起点来说，你有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但说到底，只是个打工的而已。”
夏栀子终于被她的傲慢激怒了。
她重重放下手里盛着热可可白瓷杯，深吸一口气道：“简小姐，你幸运地出生在罗马，就有资格瞧不起那些出生在罗马外面的人吗？甚至，你根本不认为城外的人有可能凭着自己的努力到达罗马。”
“靠自己实现阶级跨越的确很难，也许我一辈子也到达不了你的高度。可是简小姐，恕我直言——你不过只是运气好会投胎罢了，又有什么好自豪的呢？”
“这世界上多少比你优秀的人，只是因为没有出生在和你类似的家庭，享受到和你一样的条件，才会被你踩在脚下。如果能给我一个机会，也许简小姐就会知道，你能做到的，我未必做不到。”
简绮缘像是被冒犯了，她微微眯起了那双形状狭长的漂亮眼睛，像是在打量什么稀罕物件儿似的打量着她。
夏栀子并不怕对方审视的眼神，她腰板挺得愈发笔直，眼神锐利又坚定，“还有，之前你说我跟欧阳不合适，可依我看，简小姐你和欧阳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欧阳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家境优越，就看不起出身普通的人。他可以跟我一起穿只有你衣服价格零头的地摊情侣T恤，也能陪我一起吃在你这个大小姐眼里不干净的路边摊。这样的欧阳……这样的欧阳，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配得上他？”
“简小姐，”夏栀子一字一句地问，“你爱他吗？”
简绮缘定定地看了夏栀子许久，片刻后突然笑了。
“你说得对，我的确只是运气好而已，”她语带笑意，从容不迫，像是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运气好就够了，不是吗？这是既定事实，你不能否认，也改变不了。哪怕我不爱他，我的家世和资源也足以让我做一个好妻子。婚姻里，爱情从来都不是最主要的。”
夏栀子噎住了，突然有心无力。她意识到，她们的世界相差太大，谁都谁说服不了谁。
却听简绮缘突然道：“你在最近找工作？”
夏栀子一愣。
简绮缘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那你先来给我当助理吧。”
她玩味地看着夏栀子，“你刚刚不是说，你要一个机会？我倒要看看，给你这个机会，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夏栀子的视线不由落在那张名片上，只见上面印着“简绮缘，简氏集团-首席运营官”。
简绮缘戴上墨镜，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之前，她对夏栀子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夏小姐，可别让我失望。”
第8章 她来当艺人纯粹是兴趣爱好吧！……
屋里安静下来，祁潇转过身对副导演示意她的表演结束了。
副导演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回去听消息吧，有了结果我们会尽快通知你的。”
……
从房间出来，许冰立马凑了过来，“怎么样？”
祁潇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表现，“应该很不错。”
许冰噎住，“这么自信？”
“我已经在谦虚了，”祁潇耸肩，“要是实话实说，那就是‘特别好’，而且没有应该两个字。”
许冰彻底没脾气了。
自家艺人这自信究竟是哪里来的！
不过她观察了一下今天来试镜的人，大多都是类似袁雨辰的漂亮网红脸，精致归精致，都没什么特色，气场更不能和祁潇相比。
感觉还是祁潇最符合角色。
希望可以收到好消息吧。
*
试镜录像和结果很快就送到了导演钱宏和制片人邹丽梅的手上。
选角导演是合作过好几回的老人了，邹丽梅对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瞧了瞧最后的名单，突然发现了什么，“诶？简绮缘的人选怎么没定？”
“老崔说他有点犹豫，叫咱们参谋一下。”钱宏解释道。
邹丽梅有点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参谋的？又不是主角，老崔一个人还定不了？”
“简绮缘这个角色还是挺重要的，”钱宏调出了录像，“一起看看吧。”
……
“可别让我失望。”
钱宏伸出手按了暂停，画面在年轻女人漂亮的微笑上定格。
他摸了摸下巴，“按理说，这个祁潇最合适，可是……”
“可是不行。”邹丽梅叹气，“可惜了。”
看完了录像，她也明白为什么选角的崔副导演犹豫不决了。
祁潇处理这段戏的方式和其他人不太相同。同样是高高在上，其他试镜的演员大多表现出的是对女主夏栀子的鄙夷，而祁潇却是展现出了欣赏——但这种自上而下的、带着俯视的欣赏，反而将简绮缘的高傲展现得更加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