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致扬直起身子,抬了下书包带,刚想再逗他一句,就见陆遐脸色一变,骤然抓起他一直藏在身后的手,声音微颤:“这是什么?”
傅致扬手指微蜷,掌心一片鲜红,狰狞的伤口在昏黄中更显可怖。
“没什么。”他想要收回手,却被紧紧地握住不得动弹。
陆遐深吸一口气,说:“被人伤的?”
“没,不小心划的。”傅致扬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剩下的路陆遐一句话没说,闷声走在前面。
回到家,他铁青着脸从柜子里翻出药水,用棉签蘸着小心翼翼地帮傅致扬涂抹伤口。
傅致扬坐在床边,看他半蹲在地有些心疼,开口道:“你要不上来?”
“闭嘴。”
傅致扬从善如流地闭上嘴,片刻后吸了口凉气。
陆遐立马停下动作:“很疼?”
“还行。”傅致扬说,“就是有点痒,你接着抹就行。”
陆遐来来回回给他抹了好几遍,直到掌心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才肯收起手,叹道:“以后别这么冲动了。”
傅致扬很享受他难得的温情,“嗯”了一声:“今天那个姓秦的被我教训一顿,以后应该不会再招惹你了。”
陆遐没说什么,心想傅致扬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秦咏林那种人,明面上不会再对他动手动脚,背地里一定早就算计好了怎么阴他。
第二天陆遐收到了剧组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说以后他不用再去上班了。
他这几天热情筹备的处女作也无疾而终,秦咏林知道怎么拿捏他的痛处,演员照常拍戏,电影杀青后却被全面封杀。
这种小制作的电影除非有人捧,否则连一丝水花都不会翻起。更何况秦咏林刻意针对,陆遐甚至连成片都没看到。
他挂了电话,一转头,猝不及防撞上了傅致扬的视线。
来阳台打电话就是不想让他知道,陆遐倒不是怕他再冲动,只是觉得丢脸。
傅致扬听了个大概,心思一转基本明白过来,问道:“电影被封杀了?”
陆遐垂眸看着黑屏的手机,点了下头:“封杀就封杀吧,本来也没指望能上映。”
傅致扬接着问:“秦咏林干的?”
“除了他还有谁。”陆遐不愿多说,推开他走出去,转移话题道:“作业写完了?”
傅致扬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眼角微弯:“没,不想写。”
陆遐脚步一顿,扭过头瞪他:“不想写也得写,敢糊弄我揍你。”
傅致扬低头笑了笑,促狭道:“我告你家暴。”
“……”
陆遐嘴角一抽,想把他踹出去。
自从那天两人上了床,这人就越发得寸进尺,成天不是油嘴滑舌,就是直勾勾地盯着他,活似饿狼看见绵羊。
陆遐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只能忍着。
偏偏他好像也不太正常,忍得竟然有丝愉悦。
见鬼。
陆遐死活不肯承认心里那股越来越躁动的情绪,好像只要他不去想,一切就可以当做没发生一样。
上床可以理解为一时冲动。都是成年人,都是自愿的,冲动过后就分开,没必要强拧在一起。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不堪,不仅年纪大还一事无成,也不知道傅致扬是看上了他哪里。
十八岁的年纪最容易心动,也容易错把依赖当成爱。所以干脆就不要开始,这样也就无所谓结束。
陆遐想了一夜,迟钝的大脑不知道从哪悟出这些歪门邪理,还自认挺有道理。
他失业在家,酗酒的坏毛病却改不了。傅致扬每次回去,就发现这人瘫坐在地上,脚边一堆酒瓶,呛人的烟味塞满屋子。
陆遐抬起混沌的视线,嘴角扯了一下:“回来了啊,厨房有饭,拿出来吃吧。”
傅致扬沉默地站在门口,下颌绷得极紧,突然走过去一把夺走他嘴里的烟,沉声道:“别这样作践自己。”
☆、第 52 章
陆遐面上装得风轻云淡,实则心里根本就绷不住。每次傅致扬放学回来,都能看到他那副颓唐潦倒的样子。
傅致扬知道那部被封杀的电影对陆遐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全部的心血,为了能得到资金他不惜陪酒,孤注一掷地把希望压在秦咏林身上,最终却功亏一篑。
傅致扬看在眼里,心揪得生疼。
他甚至希望陆遐跟之前那样没日没夜地出去打工,也比现在这样浑浑噩噩强。
陆遐不太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强打起精神对他露出笑脸,没一会就垂下眸子叹了口气。
傅致扬弯腰收拾干净一地狼藉,不由分说地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要睡去床上睡。”
陆遐醉得稀里糊涂,晕头转向找不着北,挂在他的臂弯直哼哼:“谁说我要睡,把酒还我。”
傅致扬怕他摔着,揽住他的腰把人摁在床上。
两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陆遐避开视线,咕哝一句:“烦人。”
傅致扬懒得跟醉鬼一般见识,二话不说开始解他的衣服。
陆遐胸口一凉,哆嗦一下:“你干什么?”
“干你。”傅致扬吐出两个字。
“……”
陆遐默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俩字是什么意思,想撑起身子推开他,结果根本没有力气。
傅致扬轻而易举扣住他的手腕,把人脱得干干净净,然后眯着眼压下去。
陆遐眼都瞪圆了:“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嘴唇就被狠狠封住。
直到他差点喘不上气,傅致扬才肯罢休。
陆遐的胸口微微起伏,眼尾泛起淡淡的红色。傅致扬抬手抹去他唇角的水渍,直起身给他盖上被子,吻了吻他的额头说:“睡吧。”
这两个字像是魔咒,最近总是失眠的陆遐不一会就失去意识。
绵长而细微的呼吸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傅致扬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眸中情绪复杂,最终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
温暖的光线透过玻璃撒满一地,屋内一片澄亮。
床上的人动了动,翻了个身接着睡。
这一睡就到了中午,陆遐慢悠悠地睁开眼,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今天是周六,往常那个喜欢睡懒觉的人却不见了。
宿醉一晚脑子还是有点昏沉,陆遐揉着太阳穴,莫名想起昨晚傅致扬略带强势的吻。
他神使鬼差地伸手出碰了碰唇角,接着触电般缩回去。
疯了……
陆遐摇摇头,翻身下床洗了把脸。
凉意刺透皮肤,让他瞬间清醒。
傅致扬一直到下午都没回来,陆遐放心不下,挣扎一番还是打了个电话。
“在哪呢?”他问。
傅致扬的声音略显低沉,似乎压着火气,但还是尽力保持平静跟他说话:“跟同学在外面打球。”
陆遐蹙了下眉:“跟人打架了?”
“没。”傅致扬勉强笑了笑,“打球打得有点上头,不用担心。”
“哦。”陆遐不忘提醒一句,“早点回来。”
挂断电话后,傅致扬的嘴角缓缓垂下去,推开包间的门,冷脸看着里面的人说:“继续说。”
偌大的圆桌上摆满了佳肴,傅海不紧不慢地夹起一口,笑道:“致扬,求人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傅致扬坐在他对面,筷子一动没动,垂眸盯着桌子,说:“只要你能帮他,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么在意他啊。”傅海叹了口气,“陆遐到底哪点好,值得你为他这样。”
自从三年前两人决裂,这么多年傅致扬就没见过傅海。
他犹豫了很久,可实在别无他法。能帮陆遐的,他只认识傅海一个。
所以就算恨不得掀桌子走人,他也必须忍着脾气跟傅海谈判。
“他哪里都好。”傅致扬说。
傅海抿了口酒,淡淡道:“秦咏林可是圈内名导,买他的电影可不容易。”
傅海作为导演专业的教授,教出来的学生数不胜数,有些还是大公司的制片人,傅致扬小时候听他吹过,一直记在心里。
“这样吧。”傅海抬起眼,悠悠道:“电影版权我会想办法买下来,要求呢,也不过分。”
“你今年高三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