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礼越贵重,代表男方对女方越看重,众人之前只觉得小翠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现下羡慕的人不知有多少,特别是裴景明还坐在那里,着实能配得上一句“君子如玉”。
“小翠的命可真好,我觉得她长得也不算顶好看的,听说死了爹娘,家里没亲人,才认了高家做干亲,还是为了出嫁时不太难看罢了,没想到裴家小郎如此俊俏,家底也这么丰厚,真是走了狗屎运...”说话的人语气很酸。
高时从厨房出来后,将裴景明叫到了一旁。
“小翠说,让你把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抬回去,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东西有问题?”
裴景明一看,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向高时作了个长长的揖,“这些东西没问题,大哥,小翠是担心家中情况,但这是爹娘的意思,你尽管将单子给她便是。”
说完,将东西的来历大约说了一遍。
高时听得微微皱了眉,到最后,还是同意下来。
他和嫂子想到了一处,对方既然是专门酬谢她的,收下也不为过,况且女孩子手里还是要有些银钱傍身才好。
既然得知缘由,高时做主,将礼单直接收了下来。
下聘的一应事宜完成,裴景明又磨蹭了一会儿,眼看见小翠无望,这才不怎么甘愿地回了家。
事实上,裴家现在的确面临着小翠担忧的问题。
聘礼中的那套金银头面,是裴夫人几乎花了家中所有钱财定制的,也是她给小翠的嫁妆。
自小翠来家中,不说没享到半点福,还整日为生计操劳,裴夫人心疼她,多贵的东西都舍得给她打。
那会儿是想着,实在不行,先问孙大人那里借点钱,官人和老大回来,家里的顶梁柱们总能赚回来的,可惜这个想法遭到了裴景明的反对。
“娘,咱们已经欠了孙大人不少人情,这是儿子自己的亲事,我来想办法。”
眼看打的新家具马上就要完成了,剩下的尾款要一次性付清,裴夫人犹豫地看着他,“你...能行吗阿郎?”
裴景明从容笑笑,很快出了家门。
一连早出晚归六七日,裴景明有天突然拿回一小袋银子,足足有十几辆,暂时尽够用了。
裴夫人吓了一跳,看着他疲惫的脸色,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将弟弟拉出去好好问问,可别是...做了什么不好的营生。
裴景昱:“咳咳,景明,你同我出来一下,我有事同你说。”
兄弟俩出了院子,裴兴昌夫妇从窗外看出去,裴景明的身高已经和老大差不多了,看着是一样俊秀挺拔的好男儿。
裴兴昌忍不住感慨:“一年多不见,我们景明好像已经变成可靠的大人了。”
裴夫人笑笑没说话,想起裴景明治腿的那段时间,不论多痛苦都忍着不叫出声,就算脸上流满汗水,对着她们时永远都是一副笑模样。
她也总算没辜负公婆和官人的期望。
说完裴景明,裴兴昌忍不住将视线放到老大身上,难免就想起一些其他的事:“...凝珠,秀蔓、如今可好?”
裴夫人脸上神色冷下来,半晌冷哼一声,没什么起伏道:“自从离京后,就没得到对方任何消息了。”确切地说,那人从未寄过任何只字片语来。
裴兴昌轻轻叹了口气,终究没说下去。有些人的缘分可能是一世,有些则可能只是一时罢了。
☆、第 46 章
裴景昱听完弟弟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语气中颇有感慨:“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种赚钱法子?看来这一年多你确实长进了,下次也带我去,好歹我也考了个进士,抄点翰林院的孤品读本不是比你更容易?”
裴景明眯眼笑着点了点头,大哥刚回来,他可不舍得对方为了自己再熬夜受罪,还是让他先将身体养好才是。
兄弟俩叙完话回了屋,裴景昱给娘亲使了个眼色,示意没问题,对方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家中变得更加忙碌。
早前托木匠打的榉木床和黄木桌、梳妆台已经全部打好了,还要做新被褥,准备红纸、蜡烛,提前订席面,借桌椅等等。
一转眼,已经到了成亲前一日。
傍晚,太阳刚刚落下,裴夫人看着装饰一新的小院,长长出了口气,可算是都弄完了。
将帮忙的邻里送走,一辆骡车低调地停在了小院门口。
裴夫人打量过去,一眼认出赶车的正是孙府的老仆秦叔!
“老大景明,快出来!你们孙叔过来了!”她惊喜地朝院中喊了一声,便快走几步下了台阶去迎人。
裴兴昌虽然行动不便,嘴上却一直在催促儿子们赶紧往出走。
果然,马车停了,孙康平携夫人走了下来,两人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
“嫂子,我们又来叨扰了!”
“这是说的哪里话,没有比你们夫妇来更让人高兴的了!只是怎的又带了这么多东西?赶紧进来!”裴夫人佯装怒道。
裴景昱和裴景明赶紧上前行礼,接过两人手中的东西,孙夫人跨了裴夫人的手臂高高兴兴随她往里走。
看清院子里喜气洋洋的模样,对方顿时心情也变得极为愉悦,嘴都笑得合不拢嘴,“嫂子真是贤惠,这小院经你一打理,又温馨又喜庆,我都想过来住了!”
她说的真心实意,确实用上心的裴夫人听到自然高兴得很。
孙康平指了指裴景昱手里两个白瓷瓶:“今日我来是要裴兄践诺的,瞧,我带了好酒来!”
两家人高高兴兴地坐了,裴夫人整了几个菜出来,孙康平带的酒是果酒,醇香还不容易醉,裴兴昌即便身体不是很好,也可以小酌一点,顿时整个小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果香和酒香。
恰逢今日十五,头顶的月亮玉盘那么大,格外洁白明亮,气氛亲热不显喧嚣。
喝到酒酣耳热之时,孙康平突然一把抓住了裴兴昌的手。
“裴、裴兄!你放心,等我回了京,一定会联合其他人,帮你平反的!”
他声音不高,裴兴昌却心下一跳,立即吩咐裴景明去看看门有没有关严实,实则是去看看有没有人。
随后反手抓住了对方:“伯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切不可意气用事,你在泰安熬了三年,好不容易有了回京的机会,好好珍惜才是,我经过这么一遭,早已看清官场的尔虞我诈,实是心灰意冷的很,只盼望你能从此官途顺遂,一展抱负。”
这番话说的掏心掏肺,掌心轻微的疼痛让孙康平脑子清醒了一点。
“裴兄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当儿戏,但你这样的才华,如何能就此埋没?即便如此,景昱和景明三岁启蒙至今,难道你忍心让他们就这么过一辈子?”
裴兴昌确实没了再回官场的心思,况且他身体摆在这里,还不知能活多久,但说到两个儿子,不禁沉默下来。
兄弟俩听罢对视一眼,同时抱拳,对孙康平道:“孙叔的好意我们都懂,但父亲说得对,一切以您自己为重。”
裴夫人及时出言打断:“瞧瞧你们这些男人,好好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九月孙大人就要进京了,此番一别再见还不知是何时,上次说要敬你一番好酒,一直欠着,如今我也借花献佛,用你的酒好好敬你一杯!”
说罢,轻轻碰了碰孙康平的酒盅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孙康平拍案叫了声“好”,也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气氛顿时恢复热络。
孙夫人看他喝上了头,重要的事都忘在了脑后,赶紧用胳膊肘杵了杵他。
孙康平反应过来,这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说。
“对了,今日来,我和内子还备了一份贺礼,明日我们夫妻不方便登门,便将礼物提前带了过来。”
说着,秦叔将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孙康平径直推到了裴兴昌眼前。
本欲推辞,可看着孙康平此刻的样子,裴兴昌已经拂了他一次,到底没忍心再下他面子。
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张纸。
裴兴昌不明所以,看了眼夫人,轻轻捡了起来,看清里面的内容后,顿时瞪大了眼!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纸放了回去,盖好盖子推回孙康平面前,“这使不得使不得!太贵重了些!”
那竟然是一张房契!
孙康平夫妇送了个院子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