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的老人家突然昏厥倒地,最有可能的病症是什么,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温宴礼心里有数。
封盛芷和容美琳心里也有数!
结果医院根本不敢收,给昏迷不醒的老爷子挂上氧气做过紧急处理之后,直接派救护车送他们赶往帝都脑外科最著名的仁爱医院。
再次上车之后,温宴礼开始打电话,动用一切相关资源安排专家会诊。
救护车开着警灯一路极速狂飙,后面蒋飞和容馨安各开一辆车跟着。
生死时速!
四十分钟之后,老爷子被送进了仁爱医院急诊抢救室。
封盛芷一路上不断地在落泪,止都止不住的。
怪她。
晚饭后不该跟父亲说那些话。
可当时父亲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相反的,他还很客观地帮她梳理和分析了其中的种种问题。
父亲说他能理解她的出发点,眼前是为了帮封爵,从长远来看,也是为了阿礼的将来!
阿礼并非非婚生子。
从前不是,往后也不会是。
至于温云澜的自私自利,她早在三十年前就看清了,对他,她根本不抱有什么情感上的希望。
并且她对温云澜,也早就没有了男女之情。
这场所谓的复婚,不过是各有所求,各取所需。
不过她也有要求,那就是,等温言颜母亲的身后事办好之后,她马上就嫁过去。
有没有婚礼,通不通知外界的人,她都不在意。
她只要上法律上的认可。
换句话说,她要跟阿礼一起回温家。
并且,温云澜给阿礼找的那些相亲对象,她一个都不会接受,因为她只看中容馨安。
即是看中容馨安这个人,也是看中容家!
虽然容馨安的父亲只是她嫂子的堂哥,但是只要容家跟温家结了亲之后越来越好,容馨安的父亲自然会高看她嫂子几分。
那她哥哥将来出狱之后,也更能抬起头来做人!
封盛芷以为,如果温云澜能答应,那他们就可以一拍即合。
至于阿礼本人的意愿,只要是为了封爵,他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委屈自己了。
毕竟七年前,他舅舅出事的时候,他已经委屈过自己一次了。
封盛芷当然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是再心疼,她也不能看着封爵去坐牢!
他们的人生还很长!
而且她相信,就算阿礼提早三年回到温家,调整适应一段时间之后,他也一样能坦然,自洽。
她以为,这会是最好的方式。
她以为,她已经替所有人尽到了自己的微薄之力!
却不想,父亲突然晕倒了!
这个时候,哥哥不在,封爵不在,如果……万一……父亲怎么能安心?
见封盛芷又开始泪如雨下,容馨安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起身走过去递给她,“阿姨!”
封盛芷一动不动,眼泪也是无声的。
看的容馨安心眼里一阵不忍,犹豫着碰了碰她的手背,将纸巾塞进她手心里。
封盛芷的手指到底是动了动,一点点捏住了纸巾,眸光却始终没落到她身上。
“您也别太担心了。”其实容馨安也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干巴巴的话根本没有意义,但是如果什么都不说,她又觉得不合适。
而且,气氛实在是太沉重了,沉重得她都快喘不过来气了,“封爷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了斜对面,刚刚打完电话回来,此刻正靠墙而站的男人。
舅舅还在服刑。
表哥又进了拘留所,而且量刑很可能不低于十年。
外公正在急诊室抢救,生死未卜!
可想而知,他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她多希望自己能够安慰他!
她多希望自己能给他一点力量!
可是,她做不到。
因为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他明明白白地说了,她没有这个机会。
——他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一想到这里,容馨安只觉得心尖尖上疼得仿佛被挖走了一块。
太疼了!
但她就好像找虐一般,越疼,越想靠近那个让她疼的人。
于是,她竟然忍不住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停在了他的正对面,“你过去阿姨身边坐吧!”
“这个时候,她最需要你了!”
温宴礼听到了,却没回应,也没动。
他在等电话,所以才没走到封盛芷那边去,那边离手术室太近。
仁爱医院就有一个脑外科方面的权威,堪称国手,不过不巧的是老人家几天前被儿子接到国外去度假了。
直到刚刚,他都还没有联系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
外公明年就八十周岁了,正常来说,也算高寿了。
如果儿女团圆,子孙满堂,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就算真的有个万一……只要老人家没有留下什么遗憾,那他们这些做晚辈的,心里头多多少少能好过一些。
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急如焚,站立难安!
舅舅不在,封爵也不在。
这个时候的“万一”,让他怎么面对?
不说日后怎么面对舅舅,怎么面对封爵,只怕他连自己都面对不了!
人一旦无法面对自己,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
他没有经历过,也不敢去想!
便在他准备给温云澜打电话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
医生出来下病危通知了,“……情况非常不好,出血点不止一个,我们刚刚止住了一个,另一个……暂时还没有找到……”
“偏偏华教授不在国内,如果华教授在的话……”
“我已经在联系了,直升飞机也准备好了,只要一联系上华教授,马上就能直飞过来!”说着,温宴礼上前一步,郑重道“无论如何,请再给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这时候,这名医生身后,拿着病危通知书给他签字的另一名女医生说了句,“或许还有一个办法,我知道莱文医生今天来了帝都。”
“莱文医生是世界级的权威,华教授也曾经赴美去他的私人诊所,跟他交流学习,如果能请到……”
温宴礼直接问了句,“那您有莱文医生的联系方式吗?”
女医生连忙摇头,“我在社交软件上关注了一个医学生博主,看到博主发的动态,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不过,消息应该是真的,我关注这个博主很久了……”
温宴礼很快道“华教授应该有莱文医生的联系方式!”
两名医生对视了一眼,“对!”
十几分钟之后,华教授那边终于有回应了,又过了几分钟,他才拿到莱文医生的联系方式。
不过,电话被转接到了莱文医生的助手那里,对方表示医生正在休假旅行,她会尽量尝试联系。
但,不见得一定能联系上,因为医生休假期间是绝对禁止被打扰的。
西方人的习惯,他能理解。
现在他也只有反复拜托,恳请。
华教授远在多伦多,现在时间就是外公的生命,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想办法在最快的时间之内联系到莱文医生。
所以,他直接在电话里开出了高得足以令任何人咋舌的极为高昂的报酬。
对方表示,她会尽力。
可是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对方也没有任何回音。
这个时候,手术室的灯已经熄灭了,而医生给出的说法是,“……最多还能再坚持十二个小时。”
……
曲贺接到律师弟弟电话的时候,袁斌已经喝大了,开始飘了。
他趁机提了几句封爵是他一个哥们儿的哥们儿,不过袁斌嘴很严,来来去去就一句,“这个事,这个人,目前谁也帮不了。”
宋蜜的意见始终是,就算真的套出什么话来,意义也不大,既然已经出手了,就要手到擒来直接拿到证据。
曲贺也赞成。
所以就打算等袁斌上完厕所回来之后,宋蜜假装说她要走,到时候袁斌自然会跟着。
只要出了酒吧的大门,他们三个,对付一个喝醉了的袁斌,怎么着也能让他把知道的事情吐个干净!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兜里的手机嗡嗡嗡地震了起来,等他拿出来一看,紧跟着又看了宋蜜一眼,“是律师弟弟!”
宋蜜心头一动,“你先接,听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