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达情商不低,乙骨忧太主动把相当于隐私的事情透露出来,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到底,虽然她自来熟,但人与人之间需要间距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艾莉达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她兴致勃勃规划了一晚的游玩路线。
“既然你们是国外来的,那就先去一些著名的世界景点打卡吧?然后我再带你们去我自己发现的秘密基地!”
乙骨忧太轻笑点头:“好,那麻烦你了。”
“说了不要用那么多敬语……唉,算了。”艾莉达选择放弃。
英国少女小手一挥:“那么第一站,伦敦塔!”
一般而言,在圣诞节的这几天,英国是各行各业皆迎来假期,和家人举杯欢庆,度过新年的闲暇时光。
但是旅游业……真说不准。
在特定的节日里,旅游业反而是最为繁忙的,这几天远道而来感受本土圣诞气氛的外国人络绎不绝,纵然是人口密度不大的西方国家,在一些旅游景点地区,也出现了在东方某些国家才常常见到的人挤人现象。
从伦敦塔绕到泰晤士河,搭乘船只慢悠悠地划到了塔桥,又在街边的一家咖啡厅里用下午茶,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
艾莉达划下手机屏幕:“感觉时间不太够呢……接下来你们去哪?唔,要不要去伦敦眼看一看?”
伦敦眼,伦敦的地标建筑,一座高点可俯瞰25英里伦敦景色的庞大摩天轮。
同样,也是几乎每一个外国人来伦敦都必去的打卡景点之一。
乙骨忧太听到艾莉达的提议,他将头一偏,望向了玻璃窗外。
从他们这家咖啡厅,能径直看到坐落于泰晤士河畔,此时正缓缓转动的巨大摩天轮。
摩天轮啊……想起有关于摩天轮的、广为人知的浪漫传说,乙骨忧太的眼底笑意加深,温暖的情绪淌入了心窝里。
他说道:“好啊。”
“行!”艾莉达是行动派,她二话不说就帮忙订好了票。
她还颇为体贴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我和你们分开,订乘两个座舱吧。”
乙骨忧太:“……嗯,好的。”
他们在游玩途中耽搁了不少时间,又在咖啡厅喝了顿下午茶,冬季白昼短,不一会儿,他们便见到天际线边沿倾开的昏黄,火烧云般漫漫地铺洒了整个天空。
黄昏时刻。
乙骨忧太在抱着里香进入座舱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摩天轮的最上方。
艾莉达:“要进去了哦,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乙骨忧太平静地收回了目光,他先一步走进了座舱。
摩天轮启动,随着座舱的慢慢上移,他们距离地面越来越远,从上俯瞰的视野也愈发开阔。
乙骨忧太覆上里香的手背,将她再拉近了些许。
在临近最高点的地方,乙骨忧太贴近了黑发少女,双唇沾到女孩的嘴角,几乎在吻上的那一刹那。
他的眼珠向旁边一转,然后眯眼笑了起来。
他偏过头,食指竖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做出口型,一字一顿。
“不能惊扰到里香哦。”
霎时间,攀附在摩天轮上粘腻的一级咒灵,灰飞烟灭,一丝声响也未发出。
咒灵崩散的一刹,身躯似乎阻挡了阳光。
也挡住了座舱玻璃后,拥吻着女孩的那个少年。
第93章
五年已过。
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 这五年里,来到了许多国家,富饶强盛的有, 贫穷落后也屡见不鲜。
形形色色的风景,相貌各异的人们。
也结识了许多国家的友人,有诸如艾莉达那般的普通人,也有各国咒术界的咒术师。
和十六岁那一年的外国修行不同, 没有任务压榨和困扰的他, 慢悠悠地带着里香从山涧人家走到钢铁森林, 穿越荒漠,绕过沼泽, 躺在无际的草原上, 仰头看着夜露风宿的星辰粲光……他把自己见到的一切, 皆化作了语言, 说与她听。
五年过去了, 祈本里香还没有醒来。
乙骨忧太已从少年长成青年, 少年风气逐步褪去,那股锋芒也收敛了起来, 内蕴于心, 外在则如同被打磨圆润的玉,光滑剔透,细看则是望不见底的深邃沉郁。
他慢慢学会了忘记期待, 不再每天早晨睁眼前都紧张不安,像是开启海底的宝箱, 然后再周而复始的失望后, 他开始学着遗忘, 学着欺骗自己, 即使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回应,他也能在之后面色自如地给她一个浅浅的吻,笑着说早安。
当然,这五年他也不是全然脱离了咒术界的。
大概在第三年的时候吧,乙骨忧太就收到了来自五条老师的邮件通知,毕竟是特级咒术师,就算之后有夏油杰顶上,咒术界也不可能会把乙骨忧太放着不用。
通过五条悟,他们明里暗里地示意乙骨忧太应该休假结束了,回来上班了。
然后乙骨忧太面带微笑地截取了所有外派任务,继续借着出差的理由,带上里香满世界乱跑。
咒术师们:……这人喜欢钻空子的习惯是跟谁学出来的?!
五条悟:名师出高徒,谢谢。
不过虽同样是常年出差做任务,但这一回,比起十六岁的那年,乙骨忧太的心态可谓佛系了许多。
倒也不是懒癌犯了那种一定要拖到deadline的最后一刻,咒术师的基本理念就是咒灵的祓除越早越好,只是乙骨忧太不再会像曾经那样,用无穷无尽的任务麻痹自己了。
他像普通又平凡的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的正常作息,一日三餐的规律饮食,到了双休日,还会记得给自己放假,调节一下心情。
他一回头就能看到里香,一伸手就能感受到里香的温度,他以为,这就是他的定心剂,能让他安心入眠的最有效的药品。
只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
他会在某一天的某个夜晚,反弹一般,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犹如他的整个身躯被骤然拽入了无光深暗的海沟,周围是逼仄压迫的沉重海水,灌入气管的海水让他窒息,疼痛到无以复加。
只有这个时候,乙骨忧太才猛然惊觉。
他哪里是淡然的,他何曾冷静过?
他不过是给自己编织了一张迷幻的网,庄周梦蝶,他是庄周也是蝴蝶,他在自己编造的梦境里寻寻觅觅,雾里望花,沉湎在自以为是的稳重里。
那个夜晚,他一手蒙面,失声啜泣。
他再也骗不下去了,他必须承认这个事实。
……他好想她啊。
他无法仅仅满足于看见她的面容,他想和她说说话,他想听见她的声音,听到她用那让他迷恋的声线呼唤“忧太”,他想在自己张开双臂时,她就能如一只脱兔般蹦到他的怀里。
他想要看见,更加活泼的、充满生机的里香。
明明才过去五年,乙骨忧太却感觉半辈子都被割离了。
祈本里香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即使是这个时候再让家入硝子检查一次,恐怕还是“下一秒”或者“一辈子”吧。
无望的等待。
乙骨忧太以为自己能熬住的。
他也不曾想到,仅仅是五年的时光……就足以磨没他所有的耐性,让他自欺欺人,让他紧紧攥着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可能性,熬过接下来的岁月。
第五年,咒术界不允许乙骨忧太再任性下去了,他靠着外派任务又带里香浪了两年,然后在一个稀松平常的白日,乙骨忧太收到了来自日本咒术高专的召回令。
收拾行李,订好机票,乙骨忧太习惯性地戴上温淡平静的面具,在回到咒术高专的那一日,和五年未见的友人们一一问好。
他或许自己没意识到,但每个见到乙骨忧太的人都能察觉,他身上气质的变化。
沉稳下来了啊。
他们不无欣慰地为他接风洗尘,熟悉乙骨性格的人,都以为他会一根筋到底,不等到里香苏醒不会回来。
现在看乙骨忧太的表现,这五年里他似乎通透了许多,夏油老师说的没错,多出去旅行增长见识,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五年,足以让当初的高专学生长大成人,让曾经的少年少女走上了各自选定的道路。
禅院真希回了禅院家,想要实现当初立下的成为家主的诺言,京都校的禅院真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偷偷摸摸地跟着胞姐回去了,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嫡系的禅院直哉,争斗激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