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叔(79)

作者:山间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想,太子如此逼迫自己,大约也是要逃避心里的愧疚与愤怒。

“我没事,侍读不必担心。”萧煜平复片刻后,从榻上坐直,低着头冲他摆手,继续说着部署的事,“驻扎在甘州的十万人,也不得不防着他们到时候得到消息回援。”

徐融看了他片刻,见他虽然脸色苍白,心神却十分清醒,这才跟着点头:“不错,虽说这两支大军能互相匹敌,可为保万无一失,的确不得不防。殿下可是有了对策?”

萧煜没说话,而是在脑中重新想了想大凉的版图,尤其是甘州那一带,片刻后,才缓缓道:“甘州军,当初是为了抵抗北戎才设立的。”

“不错。”徐融点头应答,“北方荒凉贫瘠,北戎人茹毛饮血,为夺粮食财宝,屡屡南下,侵扰我大凉边境,引得百姓苦不堪言,朝廷也时刻担忧,这才在甘州大肆屯兵——殿下,难道要……”

说到最后,他慢慢回过神来,忽然有了猜测,忍不住瞪大双目询问。

萧煜蹙眉,轻轻点头,道:“能牵制住甘州驻军的,只有北戎人。”

“可、可那是西北边陲,北戎人凶恶野蛮,一旦突破防线——后果堪忧啊!”饶是徐融自认自己素来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回也不免为太子的话而心惊。

这些年里,甘州军壮大,这才牢牢压制住北戎人,让西北边境得以平静,若果真有了松动,恐怕又要引起大乱。

萧煜沉默片刻,无声地闭了闭眼。

他自然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大好的时机,一旦错过,便再也没有了,他只是想确保万无一失而已。

“徐卿,我——我不会让那样的后果发生的。”他握紧双拳,低声道,“只要我足够快,在出事之前夺得帝位,一切就能解决……”

“唉……”徐融蹙眉,反复挣扎,终是咬着牙答应,“也罢,横竖赌一把。”

若真败了,他们便是死路一条,到那时,其他人的性命又与他们何干?

……

归真观里,近处的虫鸣声与远处的丝竹声都逐渐平静下来。

楚宁披着件薄薄的纱衣,慵懒地趴在萧恪之的胸口,原本模糊的神思逐渐回笼。

她知道,甘露殿里时不时的乐声,是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贪图享乐、荒唐无度的有心之举,从上元以后,一直到如今四月,断断续续,不曾停歇。

这样的用心良苦,她似乎越来越能体会到,甚至为之感动了。

夜已深,她推了推他,轻声道:“陛下还不回去吗?”

他虽然常来观中,却因第二日一早要上朝,不能留宿引人注目,再晚都得赶回甘露殿去。

“这便走了。”他哑着声说,却并没有放开她起身,而是转过来覆上她的唇瓣,意犹未尽地亲吻,“朕还有些不甘心。”

楚宁湿漉漉的眼困惑地望着他。

“朕的玛瑙价值千金,你却用一碗本就备好了的酥酪就想打发朕。”

话音落下,她便想起方才的白雪映红梅被他一点点吞吃下去的情形,脸颊绯红。

“那酥酪滋味不好吗?”她别开视线,低声问。

“好,太好了,朕觉得不够。”他抚着她的脸颊,轻轻拨弄她柔软的耳垂,“总还想要些别的。”

“陛下还要什么?”楚宁越发困惑,蓦地想起他先前从自己这儿拿的几样贴身之物,忍不住嗔道,“我的东西,陛下那儿可不少了。”

他笑了声,目光却悄悄移向一旁桌案上,她用来束发的红缨绳。

不过,也只是这么一看罢了,他要等到她真正入主太极宫的那一日,再亲手替她解下那一缕缨绳。

“总还有朕想要的。”他慢慢坐直身子,“不过,今日先欠着,以后朕再来拿。”

说罢,他便转过身去要下床。

楚宁却看懂了他的意图,心中微动,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低声唤他。

“陛下——”

他停下动作,重新转头来看她:“怎么了?”

“陛下让阿宁将心里想的统统说出来……”她的面颊愈加绯红,好似迟疑着想同他说什么话。

不知怎的,他的心忽然提起来,点点头,屏息听她接下来的话。

“我想让陛下知道我的心意——”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左心口,让他感受到底下砰砰跳动的心。

“我好像越来越舍不下陛下了……”

感受着掌心里的柔软光滑与轻快的跳动,他漆黑的眼眸中猝然升腾起一簇簇焰火。

“阿宁……”他再度俯下身,缠着她亲吻,“舍不下,就不要舍。”

第64章 蓄势 送一碗冰镇的樱桃酥酪来吧。……

屋里平复下去的气氛再度缠绵暧昧起来。

不知不觉中, 本已站到床边的萧恪之再度回到床上,亲昵地将她搂在怀里不住纠缠。

“朕也有些舍不下了,今夜就留在这儿, 好不好?”

楚宁才被他用巾帕擦干的额角又渗出一层细汗, 闻言仰着头无力地问:“这儿离太极殿远,陛下明日还要参加朝会呢, 留在这儿会妨碍陛下吧?”

“无碍, 朕早些起来就是了。”他心里正觉满足,哪里肯舍开她独自回到空落落的甘露殿去?

她方才那一句话,实在令他兴奋不已。

她本不该是那样拘着自己的人,只是这两年的遭遇给她带上了无形的枷锁与撩开,如今忽然被解开, 也依然麻木得无所适从。

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 他总是刻意引着她学会体察自己的内心,有时是逼迫, 有时是哄劝, 只为让她将自己的感受与渴望坦诚地说出来。

如今,她终于一点点复苏过来,变得生动、有血有肉、完完整整, 甚至, 还对他的感情有了回应……

即便只是一句“舍不下”,也让他感到浑身一震, 明白自己的心思并没有白费。

如此,也算是她主动向他走出了一步吧?

他一面抚着她的后背,一面在脑海中回想先前的许多情形,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屏住呼吸, 沉声问:“阿宁,你可是因急着想让朕替你父亲翻案,才那样说的?”

当初在飞霜殿,他曾说过,要她主动离开太子,到他的身边来。

楚宁靠在他的怀里,沉默片刻,直到他才飞上云端的心要一点点沉下时,才轻轻摇头:“不是,是真心话。”

“陛下的好,这些时日里,我都看在眼里,自然也信陛下的为人,父亲的事,我不急于一时了。”

他顿时安心了。

“此事,朕会帮你的,不但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朕自己。”他想了想,到底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当初给你提的条件,只是朕存了私心。”

楚宁闻言,原本的忐忑一下消失了,诧异地望着他,问:“陛下这话是何意?”

她想了想,忽然记起过去的细节,忍不住猜测:“难道陛下过去的确认得我父亲?”

“不错。”萧恪之将她稍放开些,慢慢坐直身子,神色肃然,“朕与你父亲称不上有什么交情,可他的确曾帮过朕。”

当初,他好容易从北戎人的铁蹄下逃走,徒步走回甘州治所的府衙后,一下病倒,卧床不起整整三个月,才终于恢复精神。

那时,亲近的侍卫们都已丧命,他一人在甘州,终于真正成了孤苦无依的人。

甘州的地方官吏对他多有怠慢,即便容他住下了,却依旧不闻不问。

北戎人忽然偷袭,虽然抢掠、杀戮了许多百姓,可也不过数日后便自行离开了。消息报往长安,朝廷毫无回音,似乎根本不在乎边疆百姓的安危一般。

心灰意冷之际,他却收到了一封才升任为中书令的楚虔榆亲笔写的一封信。

信很短,只是询问他这个秦王在边疆过得如何。想来是因为先前报去长安的奏疏中并未提及他的情况,楚虔榆才会特意来信询问。

他却觉得百感交集,想不到朝中竟还有人记得自己,甚至在此之前,他都不曾与这位新任的宰相说过半句话。

大约是许久未被人这般关怀过,哪怕只是一封寥寥数语的短信,他也写了好几张纸的回信,发泄一般将那段日子的苦闷经历统统写下,其中不乏怨怼与不满。

然而直到信已送出,他逐渐从痛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时,才意识到自己这番举动的不合时宜。若对方是有心之人,将他这封信送至太后面前,定会招致大祸,到那时,母亲临终前的良苦用心,岂非都要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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