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的汴州城梅宁河边人来人往,百姓聚集在岸边,等着观看赛龙舟。
每年的赛龙舟除了看热闹的百姓,自然少不了好赌之人在赌坊下注。
“哥几个今年下注了吗?”
“这是自然,我下了二十两银子赌去年的头名程老爷的龙舟会赢”。
“你太保守了,今年穆小将军来了,我下了三十两银子赌穆小将军拔得头筹”。
“我看也像是穆小将军,听说他为了参加今年的赛龙舟还特地从临州请了工匠来”。
聚集在梅宁河边的百姓议论纷纷,这是忽然一个男子从赌坊跑了过来。
“有人在金业坊下注,出了五千两银子赌杨家的龙舟会赢”。
“杨家?哪个杨家?那个卖布料的富商杨千尘?”
“他不是连续几年都是倒数吗?竟有人敢下注赌他赢,莫不是疯了”。
立在龙舟二层的穆泽风听到岸边的议论声,眉头皱起,“高翼,这是怎么回事?”
高翼抱拳答道,“我们已经派人把将军您参赛的消息散布出去了,本来势头大好,但今早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毛头小子,直接下了五千两赌注,赌杨千尘会赢,把众人的目光全吸引过去了”。
穆泽风冷哼一声,“杨千尘不过一布商,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派人去查”。
高翼应声吩咐了下去,“对了,小将军,杨家的龙舟便是岸边从西边数过来的第一艘”。
那艘龙舟颜色鲜艳,龙头还有两只威武的狮子作装点,气势汹汹,十分夺人眼球。
穆泽风眼中不屑,“花里胡哨,没有半点真功夫的人才在这上头下功夫”。
“吩咐下去,我要亲自下场击鼓”。
高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来今个儿穆泽风是动真格的了,连忙应声吩咐下去了。
梅宁河的另一边,林南霜正带着林云和陈幽幽在岸边眺望着远处的龙舟,这时脑袋忽然被拍了一下。
“哥哥”,林南霜有些惊讶,“母亲不是说你要在家中读书吗?怎么得空出来”。
陈开霁温润一笑,“那也不能天天呆在书房,都快成书呆子了”。
“我听王五说是你安排的杨千尘的龙舟,特地来看看”。
林南霜与陈开霁相视一笑,只要杨千尘的龙舟拔得头筹,自家的工坊名头就打出去了,也不枉费她这些日子来的用心。
梅宁河岸边锣鼓一敲,十几艘龙舟自起点似箭矢般射了出去,其中一艘蓝黑色的龙舟极其显眼,两列黑衣壮士一齐划桨,中间敲鼓的男子身材高大,面容英朗,十分夺目。
林南霜多看了两眼,但看清是穆泽风后,立刻移开了视线,长得再好又如何,此人人品实在是败坏。
梅宁河两岸皆是百姓摇旗呐喊的声音,尤其是在赌坊下了注的赌客,皆激动地伸长了脖子。
林南霜紧张地看着竖着扬字旗的绿色龙舟,初始龙舟不过是在中游,但随着比赛进行到了后半段,林南霜设计的龙舟的优势显现了出来,很快绿色龙舟便冲到了最前面,与蓝黑色龙舟齐头并进。
岸上的百姓皆议论纷纷,“果然是穆小将军在最前面,我就说我算得没错,这次至少能赢五百两”。
“什么五百两,你没看见旁边那艘扬字旗的龙舟吗?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杨千尘的?那小子不过一富商,哪能和穆小将军比”。
众人议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在比赛的最后一刻,绿色龙舟超过蓝黑色的龙舟半个龙舟头,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人群中爆发了激烈的讨论声,“我没看错吧,真是杨千尘的龙舟赢了?”
“穆小将军费了那么大功夫,最后还亲自上场,竟然输了?”
“那穆泽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看让杨千尘赢了挺好的,杀杀他的威风”。
“杨千尘去年还是垫底,怎么今年就是头名了?”
“我看他那龙舟好像不一样,龙舟头的形状很奇特”。
林南霜听着众人的议论声,高兴地随陈开霁去了城中的珍馐阁。
陈开霁之前只是在家中听陈夫人说过林南霜经商不错,他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的水平,今日一见,才知是他狭隘了。
林南霜看出陈开霁和陈乐池一样,对她的走丢很愧疚,很想关心她,却又不得其法,便笑语盈盈地同他说话,想让他放下过去的事。
陈开霁最后道:“既然妹妹喜欢经商,不若将城外的田产也管起来。这些年我和母亲一直想管,却因田产太分散,不好管,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底下的庄头来。妹妹若去了,定能好好整治一番”。
林南霜听罢直接答应了下来,但直到她在城外看到了陈家的田产,才知道了什么是“太分散”。
大约就是十几座山头中间夹杂着两座不是陈家的,林南霜回城路上便清楚了,这是陈开霁刻意给她的肥差。
夕阳西斜,马车夫为了在关城门前赶回汴州城,便抄了一条近道,正要拐弯时,小径两旁的松树后,忽然跳出了十几个黑衣人。
翠竹瞧见马车外的景象,忙安慰林南霜,“姑娘无事的,我们陈府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绝不会让他们伤到姑娘半分”。
翠竹话音刚落,围着马车的护卫在黑衣人的攻击下都倒了下去,领头的黑衣人利剑直接指着马车道:“二姑娘请出来,我们主子想见你一面”。
翠竹立刻将林南霜护在身后,“姑娘放心,今日翠竹便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林南霜推了推翠竹,“那些护卫都只是晕过去了,没有见血,说明那些黑衣人并不想和陈府撕破脸”。
“我出去见一见,不会出事的”。
翠竹闻言朝外一看,那些护卫果然只是晕过去了,便将林南霜护在身后,同她一道出了马车。
林南霜扫了那十几个黑衣人一眼,目光依次落在他们的发鬓,虎口,长靴上,最后道:“穆小将军呢?既然要见我,何不直接出来”。
第76章 76 。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另一边一身玄色短装的穆泽风抚掌走来。
“不愧是陈乐池那老狐狸的女儿,我都还没露面, 你就知道是我来了”。
“看来, 很想我啊”。
穆泽风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轻佻, 眼睛在林南霜身上来回打转, 气得翠竹恨不得立刻挖了他的眼睛。
林南霜面色从容,一点没在意穆泽风的态度,“我不仅知道是你,还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不可能”。
穆泽风双手抱在胸前, “怎么就不可能了, 你能和杨千尘合作,就不能和我合作?”
林南霜这些日子听众人说穆泽风的纨绔事迹, 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这会儿不耐烦道:“不合作就是不合作,你赶紧把迷晕我护卫的解药拿出来,否则你日后也别想继续呆在汴州城里了”。
穆泽风身后的侍卫猛吸一口凉气, 看林南霜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自穆泽风十四岁后,便无人再敢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
穆泽风果然变了脸色, “你今个儿不说清楚,为何不和我合作,也别想着回汴州城了”。
林南霜不在意地笑笑,“你若真有这胆子,就不会连我的护卫都不敢杀了”。
“你……”穆泽风身后的黑衣人闻言皆是愤怒拔剑, 气势汹汹地瞪着林南霜。
穆泽风一扬手,那些黑衣人便都收了剑,低下了头。
“我知道陈姑娘你对我有偏见,但一个商人,不该计较那么多私人感情”。
“生意归生意,即便你不和我合作,过几个月,我也能仿造出来和你的夏风号一样的龙舟,陈姑娘又是何必呢”。
“何必呢?”林南霜莞尔一笑,“大概是因为我确定你仿造不了吧”。
小径两旁高山巍峨,松树郁郁葱葱,二人立在中间对视,一人红裙习习,一人黑衣飒爽,剑拔弩张的味道愈发浓烈。
最后竟是穆泽风先低了头,他看了眼林南霜,轻轻一笑,“送陈姑娘回城”。
陈府护卫得了解药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车夫赶着马车朝汴州城驶去。
高翼不甘心问道:“将军,我们筹划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最合适的,这就算了?”
“谁说算了的”,穆泽风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眼中意味不明,“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