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番外(15)

林斓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不由摇头:“阿月不是昨儿才说喜欢这身新作的衣裳,一会儿揉坏了,夜里该哭了,你姐姐们还要盯着你不给糖吃。”

连着被二人打趣,阿月捂了捂羞红的脸颊,她素来心宽,这会儿反倒坦然起来。自幼被嬷嬷挑进林斓院子里服侍,又陪嫁到穆安侯府,她出过的糗事怕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着实也没什么再值得不好意思的。

大咧咧的将往事抛在脑后,阿月倒是惦记起那个与自己有些相仿的小丫头来,凑在窗前嘟囔道:“我如今也不怎么爱吃糖,干脆包两包酥糖拿去与她吃好了。省得她有点什么就想放回房里收好,瞧着怪可怜的。”

林斓不禁挑眉,含笑道:“你这贪嘴的丫头,倒真是头一回这般大方,肯分糖与旁人吃。既如此,便让李厨娘得空时单起一灶,给咱们这儿的憨丫头和外头那小憨丫头做一屉雪花酥,钱从我这儿走。”

她话音还未落,阿月已经欢喜的叉手行礼,也不用阿玉帮她拿钱,捏着自己贴身的荷包就披着大衣裳碎步跑了出去,林斓在里屋都能听见屋外林嬷嬷呵斥阿月不够尊重的声音。

阿玉与阿月情如姐妹,见她那般开怀也是眉眼弯弯,一面给林斓脚边的熏笼添香,一面笑道:“阿月憨直,姑娘也纵着她。好在她性子纯良,最是体谅那些不入等的丫头婆子,人都爱与她交好,也念姑娘的情分,倒是没白疼她。”

林斓拢着怀中的手炉盈盈一笑,眉眼间却含着一分慨叹:“阿月幼时在庄子上也是受过错待的,自然也额外疼惜苦命人,这便是她的难得之处。”

阿玉正轻轻捻香饼,闻言也并未多想,脆声道:“自己吃过苦头的,才更明白旁人的不容易,这点奴婢确实是不如阿月。有时奴婢只觉得底下的丫头婆子苦,阿月却能晓得她们因何而苦。从前有几回奴婢代姑娘赏罚下头人,还是阿月帮着奴婢把不妥当之处改了,很是帮了些人,连林嬷嬷也赞了阿月几回的。”

谁知林斓听了却只是摇头,面色淡淡的望着窗外怪石疏梅,半晌才叹道:“阿月秉性纯善,能由己及人,可这世上,也多的是吃了苦受了罪、一朝翻身,却再不拿平民百姓当人的。从前我当草莽出身之人更懂民生之艰,更体百姓之苦,爹爹反说我年轻不知世事,道是穷而乍富,世间当真难有人能在此等境况下不失本心。当日我还不服气,如今才知爹爹果然清明。”

林斓这一番话意有所指,阿玉怔了片刻便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一时竟不知如何开解,只能愈发用心的燃香,盼着宜人心脾的幽香能让林斓心思舒畅一点儿,里屋一时寂静无声,只余些许衣料拂过铜器的摩挲之声。

许久,林斓忽而轻笑出声:“既说起了猫儿,咱们抱一只狸奴养着可好?”

第16章 离心 从今天起,她就关起门来,过自己……

阿玉眼睛都亮了,兴奋的面颊晕红,手脚轻快的将薰笼的掐银丝镂空玉兔盖阖上,就急忙起身行礼:“奴婢这就出去传话,上回史嬷嬷媳妇来送东西还说起庄子上的绣球新抱了一窝崽,因时节不对特意养在了屋子里,说不定真能养住了,那就是缘分了。”

庄户人家讲究不多,名叫绣球的母猫是史嬷嬷最小的孙孙从外头抱回来的,没有什么品相,等闲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都不会养,可阿玉知道自家姑娘不在意这些,便高高兴兴的说了。

林斓听着果然来了兴致,裹着裘衣坐直了些,含笑问道:“这可真是注定的缘分,既如此,你快去请史嬷嬷递个话出去,我匣子里还压着几个小衣裳小窝的图样,咱们白日里得闲也该给小狸奴准备起来了。”

她幼时就爱猫,林老太爷养在跟前十七年的老猫没了的时候她还大哭了一场病了两三日,当年林嬷嬷她们抱回院子捉耗子的那只大猫映雪后来也与她分外亲近,只许她一人搂在怀里梳毛揉爪子,只是今年春映雪有日出门玩耍再不曾回来,苦寻多日无果,到现在林斓亲笔画了映雪模样的寻猫布告还贴在林府外头,有人细心看着。

出嫁后没急着再养一只,一是林斓心里还惦记着映雪,二还是母亲罗夫人劝得她,说是夫妻一体,两个人同吃同住,想养猫总要对方也点头才好,不然日后二人生气是小,若是有人拿猫儿出气那就是作孽了。林斓虽觉刘文杰瞧着有些迂腐少急智,却觉得他不是这样暴虐的人,不过夫妻相敬是该有的礼仪,她便想着等些日子再商量。

一等就等到了如今。将自己鸦黑的发梢顺着手指绕了几圈,林斓弯了弯唇角,不无自嘲的想,今后是再不需考虑什么相敬如宾了。

阿玉等丫头终究经的事情少了些,对林斓的转变浑然不觉,只忙着给猫儿备下吃食东西,独林嬷嬷觉出不对,第二日禀报郭嬷嬷等人有意启程返京,想再进来败家一回等事宜时,觑着林斓的气色轻声提了一句:“我听说姑娘让人抱一只狸奴回来养,姑娘可是拿定了主意?”

什么主意林嬷嬷没明说,林斓却瞬间了悟。定下后日请郭嬷嬷进来说话一事之后,她便懒洋洋舒展开手臂将床头引枕揽在了怀中,面上虽含几分笑意,微微上挑的凤眸却藏着些许心事:“长日漫漫,能有只狸奴陪伴左右自也是好的。”

林嬷嬷丈夫早逝,女儿也是生下来就没养住,心中早就将林斓当作亲生的一般疼惜爱护,此时听林斓正直青春年少却将将成婚就绝了夫妻恩爱的念想,竟露了甘愿守活寡的意思,心中当真痛如刀绞,嘴唇抖了抖又不知该从何处劝起。

见林嬷嬷如此,林斓心疼之后倒也把那一点儿曾经的憧憬抛却,释然许多:“嬷嬷不必如此,世道本就薄待女子,我已比许多人强上不少,日后养猫种花,潜心读书作画,岂不快活?真要每日对着那等嘴脸才是恶心得食不下咽。”

想起刘文杰之前义正词严的模样,林斓依旧倍感荒谬之余确实有几分反胃,皱了皱鼻子立即将此人丢在了脑后,免得那等浊臭之物脏了这一会儿的通明心境。

若非这是御赐的姻缘,当日显德帝本就有以林刘联姻为朝臣树立世家与新贵和睦典范之意,林斓打完刘文杰就有心带着人拉上嫁妆直接回京。与这样不知何为礼义讲不清道理的人做夫妻真还不如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来的痛快。

“嬷嬷只记得我的话,也告诉他们警醒些,这穆安侯府是刘侯拼下的功业,”林斓撇了撇嘴:“大公子想去哪儿歇息都随他心意,只是我这里,这一间内室是再不许他进了,有事寻我只管正堂说话。”

林嬷嬷也厌恶透了刘文杰此人,觉着他那心就是给自家姑娘端洗脚水都嫌脏,只是想到姑娘还没有子女承欢膝下不免就迟疑了一下,方躬身恭敬应是。

林斓明白林嬷嬷心中隐忧,眼皮都没抬,一面偷偷拿指甲给自己手腕上不知怎么起来的一个小包掐了个十字花,一面嗤笑:“嬷嬷,就这样的血脉我如何忍心留给孩儿,咱们这是行善积德,总比来日孩子问我为何先生们讲的道理听不懂,为何家中长辈行事说话不叫人尊重,我心怀愧疚来的好吧。”

至于刘家人如何作想,林斓是再懒得理了,真有本事请旨休她出门,她倒还能高看他们一眼。

林斓有意关起门来过日子,连着在前头书房歇了几日的刘文杰却不知怎么说服了恨不能把林斓直接浸了猪笼的赵夫人,大张旗鼓的要搬回梧桐苑。林斓不胜其扰,干脆把梧桐苑一分两半,将原本预留给将来小公子小小姐的屋子清出来让人摆了刘文杰的东西,又另找人好好规整了原本锁着的后门,单开了一条小道,离史嬷嬷等人当差的地方倒更近了些,直接出府也更便利。

刘文杰急三火四的抢在当天下午搬回了院子,都没安顿好就派了身边小厮过来传话,说是三老爷出门收粮,三太太在家无事,想来寻少夫人坐坐。

林斓虽觉着刘三太太来意古怪,不过那好歹也是个长辈,执意要来一起吃茶说话,林斓也就点头应了,还派了个丫头过去送了份薄礼,道是自己身上不好没能先去拜见婶婶,赔了个不是。

梧桐苑的丫头还没出松鹤院的大门,刘三太太就急不可耐的开了锦盒细瞧,见不过几朵精巧别致的珠花就丢开了手,一指头戳在了旁边赔笑坐着的刘人杰脑门上:“还笑!非要你娘我过去捧臭脚,瞧瞧人家都拿什么糊弄你娘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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