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建造师(275)

但是,倪芬这回没有笑,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和伤害,她坐进驾驶室,关好车门后开始嚎啕大哭,她哭得太过伤心而忘了打开手机,这让正在找她的反贪局同志急得满头大汗,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前,百盛幕墙公司的老板冯胜利刚被抓进审讯室就立刻选择了坦白从宽,而他交待的一长串名单上头一个就是倪芬。

窗外能看见辉江中心的白沙洲,到了夜晚,白沙洲上总有各种各样的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在放各种各样的烟火(大部分是因为爱情),这也是秦冬梅过去钟爱这间小屋的原因之一,她不只一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白沙洲上燃起如诗如画的烟火,她最爱的男人单膝跪在月光下的白色沙滩上,像中世纪的绅士那样掌心托着亮晶晶的钻戒向她求婚。

电视里正在演小品,某个包袱引起的观众大笑声中断了秦冬梅关于烟花和爱情的浪漫幻想,与此同时,欧阳镇打开房门有些犹豫的走了进来。

“亲,你和她的爱情故事彻底结束了么?”秦冬梅满怀期待的望着欧阳镇,等来的却是让她沮丧得很想从窗口一跃而下的答案。

“恐怕我们的幸福生活还要再等上六个月了,对不起,亲爱的,这件事我没处理好。”电梯坏了,欧阳镇昰慢慢爬上十楼的,楼梯间很闷热,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自从娶了倪芬后他就没受过这样的罪,但他在这个下午心甘情愿受这样的罪,似乎只有受过这样的罪以后,他才能够对秦冬梅表达难以启齿的歉疚。

“欧阳,千万别说对不起,更不要有一点点罪恶感。我算看透了,幸福这东西从来不会从天而降,而且,她来的时候总是一滴一滴很吝啬,走的时候却是摧枯拉朽般绝决。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为了得到一丁点的幸福,也许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说完,秦冬梅从飘窗跳下来,然后立刻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欧阳镇其实只等了三分钟,却觉得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忍受不了脑海里对于秦冬梅各种自寻短见的丰富联想,于是,他慌里慌张的推开了门,铝合金的门框撞上了瓷砖墙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披头散发的秦冬梅坐在马桶垫上,憔悴的素颜因为过于用力过猛而有些变形甚至狰狞,好多天没有换的皱巴巴的睡衣被高高卷起,她没有穿内裤,腰部以下白花花的肌肉伴随着她的吭哧声紧绷得有些痉挛,她眉头拧成了结,她的表情痛苦不堪。

欧阳镇像往常一样,蹲在秦冬梅的身前,用纸巾轻轻试去她额头细密的汗珠,用嘴唇温柔的亲吻她洁白的如天鹅绒般的长腿。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声响,一大堆黑的、黄的、绿的东西落在了马桶里,恶臭顿时弥漫了狭小的空间,秦冬梅坐直了身子,挺起隐约可见的胸脯,长舒了口气。

“怎么办呢,你不在我身边,我连独自排泄这种简单的天赋之权都丧失了。”秦冬梅双手捧起欧阳镇的头,仿佛捧起了世界大赛的冠军奖杯。

“对不起,欧阳,我现在这副鬼不鬼人不人的模样熄灭了你所有的欲望,你的逃避很合乎情理。但你要相信我,你要给我时间,我终会恢复成你刚认识我时的那个样子,我们……”秦冬梅没有底气和勇气再一说下去了,因为她根本不相信自己可能重回那个美丽的原点,她不想自欺欺人的欺骗她最爱的男人。

欧阳镇停止了亲吻,他连续按动开关,冲走了马桶里的污秽,然后又打开了花洒,他将热水调节到秦冬梅最喜欢的温度,边脱去她的睡衣边道:“冬梅,爱情可以是生,可以是死,可以是笑,可以是哭,可以是阳春白雪,也可以是臭屁屎尿,可以包含jiao欢,也可以不包含jiao欢。”

欧阳镇给秦冬梅洗澡的时候非常非常细心,连她的脚趾缝都一一用搓澡巾搓过。自从离开法院,他心里的不祥预感变得越来越强烈,按理来说,以他的见识和脾性,预感绝对是一种虚幻缥缈的东西,他不应该相信,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变得虚弱了,虚弱得最终在预感面前低下了头,他在心乱如麻中珍惜着和秦冬梅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欧阳璟病了,当她知道母亲被双规后,痛苦的大叫了一声:“完了,什么都完了,不会再有奇迹了!”

情况越来越糟,又一个搞工程的老板被抓进去后供出了倪芬。

很显然,已经在劫难逃了,倪芬深知这一点,她不恐惧,反而觉得很搞笑,生活给她开的这个玩笑滑稽得令人捧腹,她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的给这个玩笑再加点料,于是,她也向反贪局手写了一份名单,有政府副市长,有政协副主席,有财政局局长,审计局处长,还有她的老搭档—建委副主任,名单的最后一行,她写着:原三江设计院长,欧阳镇。

名单

倪芬交上名单的时候,脸上的肌肉一直在颤抖,眼泪一直在流淌。

在模模糊糊的视野中,一个年轻的男人从远处走来,他身材修长、英俊潇洒,笑容温暖,那个男子略显青涩的帅气令她第一次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后来,她千方百计的战胜了他,如愿以偿的让他成了自己的俘虏,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男人,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她拼尽全力想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经济收入都要压他一头。她知道他的心不在自己这里,所以她无怨无悔的给予他不打一点折扣的全天候自由,她坚信,他不会一直都这么有魅力,有精力,有魄力,人越来越衰老的自然规律不可能对他网开一面,所以,时间就是她最可信赖的盟友,她信心满满的等待着他倦鸟归林的那一天,她期盼着和他像真心实意的夫妻一样共度此生剩余的时光,那样的时光,即使只有一年,一月,甚至一个星期,她便此生无憾。

外界的人,包括她的女儿,都以为她是为了面子而在维护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是有多么在乎他,他对于她而言,就像长城对于中国,金字塔对于埃及,泰姬陵对于印度那般重要,谁能想像没有长城的中国,没有金字塔的埃及和没有泰姬陵的印度呢?是的,他就是她的图腾,她的魂魄,她的信仰,他就是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为了不那么痛苦,她假装自己是只蠢笨的驼鸟,把头深深埋进沙子里,强迫自己不去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任何事情,她深信他明白她的苦心和痴情,他一定会默契的在玩不动的时候回过头来心甘情愿的拥她入怀。

直至他决绝地提出离婚的那一刻,她依旧不敢相信,他凭什么可以如此狠心,以莫须有的罪名在她苦苦等待他三十三年后还要如弃敝履的抛弃她。

既然他是她生活的全部,那么,这就意味着她已经被生活全方位抛弃了,她此生唯一的爱情失去了东山再起的可能,老天爷,她是那么全心全意的沉迷于爱他的幻想之中,而他却冷酷无情不留半分余地的把她推下了万丈深渊,她畏惧没有他的空间和时间,所以,毋庸置疑,她绝不能让他挣脱于她的生命之外,她只能拉着他一起跳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一起迎接崭新而彻底的摧毁。

可是,把他也弄进大牢就算是无可救药的摧毁吗,她突然绝望的发现,她很有可能是在做无用功,因为她从欧阳镇身上嗅到了那个女人毫不逊色于她的痴情,那个女人一定会守身如玉的等着欧阳镇出狱的那一天,然后俩人开启充满温馨烟火味的田园生活。

不行,她绝不会允许她的幸福张冠李戴,她失去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当倪芬冷静下来的时候,她依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没有一丝犹豫,倪芬猛然跃起,张着嘴,瞪着眼,像头母狮一样扑向对面的反贪局官员,似乎想夺回那张能影响很多人命运的信纸,然后一口吞进肚子里去。

名单在一个干巴瘦小的女性官员手上,若是一对一,她肯定不是倪芬的对手,但屋子里还有两个大小伙子呢,他们怎么会让倪芬如此荒谬的阴谋以如此荒唐的方式实现呢,一旦让她得逞,那将是他们承受不起的严重失职。

倪芬被屈辱的按倒在地上,看上去什么也不能做,那个女官员轻蔑的欣赏着倪芬在她脚边上扭动,挣扎,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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