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小两室一厅的房子,大约只有六十几个平方,装修也是非常简单。
关上门,周序迟疑着问道:“师傅,他老公呢,要是回来了,不得和咱们拼命啊。”
牛大寨找到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几口喝尽,才道:“樟城的男人,三分之一出国讨生活,三分之一在外省跑生意,三分之一在钢厂上班,他老公在南非炒菜呢,三年才回一次。”
“那他小孩呢。”
“小董没有生过小孩,也不知是男人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你个小娃娃,问那么多做什么。”
周序摸摸头,道:“可是,可是,我们还没是回去吧,太晚了。”
牛大寨打个哈欠,喷出一股难闻的酒气,道:“她喝醉了,我要留下来照顾她,你自己回去吧,反正离住的地方也不远了。”
周序还想说什么,见牛大寨瞪着自己,便把嘴闭上了,他正要开门,牛大寨又叫住他:“等一下,反正我把你当兄弟看了,你再帮我个忙吧。”
周序点点头,不敢说话。
“坐车来时,看见马路边有个小药店,好像还开着,你腿快,赶紧去,帮我买盒那个来。”
“什么东西。”周序一头雾水。
“嗨,就是那个套套子,男人用的,还要我说那么明白么。”
周序吓了一跳,牛大寨让他买避孕套,这说明牛大寨要对董嫂子图谋不规了,而且还要拉自己下水,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周序可也逃不了干系,但是,不去也不行啊,不去,就彻底和牛大寨闹翻了。
周序没有勇气拒绝,他下楼去,买回一盒十块钱的避孕套,牛大寨要给他钱,他不肯收。在周序关上门离开的一瞬间,他竟有了要报警的冲动。
最终,周序还是回到了宿舍,这个黑夜剩下的几个小时,对于周序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的难熬,他有些恨牛大寨,他讨厌被人利用,尤其是那人还口口声声把他喊作兄弟。
早上有雨,余德顺很高兴,这意味着今天又可以不出工了,但周序不高兴,他认为下雨不是个好兆头,说不定人家董嫂子报警了,牛大寨若是被逮,自己也逃不掉,那么,他周序就会从别人口中的同性恋变成人从喊打的强奸犯帮凶,三两年的牢,估计是要坐的。
越想越怕,周序腾的从床上坐起来,抓起一件衣服就跑了出去,倒把余德顺吓个够呛,还以为他是白日梦游呢。
雨很大,周序也顾不得,他要去董嫂子家看一看,如果警车在那,他就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周序,跑啥呢,饿成这样,雨伞也不打。”
声如破钟,是牛大寨的腔调,循声望去,在路边的小吃店里,牛大寨正悠闲的啃大包子,喝着绿豆汤,旁边坐着董嫂子,端着碗肉丝面。
周序从里到时外的松驰下来,差点就瘫在地上,他赶紧装着地滑,趔趄几下,顺势冲进了小吃店。
“吃啥,老牛请客。”
周序头上挂着水珠,身上半湿,他看了看董嫂子,董嫂子却不敢看他,脸色潮红,只管低头喝面汤。
“可真是饿惊了,给我来两笼小包子压压惊吧。”
牛大寨除了有点黑眼圈,精神很焕发,他半捂着嘴,得意洋洋的悄声对周序道:“昨夜,我上山摘果,下河摸鱼,可是风光得很。”
董嫂子狠狠踢了牛大寨一脚。
舞伴
一连几晚,牛大寨还想拉周序去舞厅,但都被周序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下一层的钢筋下料表还没有做完,管钢筋的黄野一直在催。周序最近才知道,这黄野和审清平是邻居,时福生原不打算要他,但不知为何,公司还是派了他来,估计是审清平使了力。
牛大寨一听黄野在催,又是好一顿骂,说审清平再弄个女的来就可以组成“四人帮”了。
下午去洗澡,正是董嫂子的班,周序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当着好几个人的面问:“董嫂,你今天陪不陪牛师傅去跳舞了。”
董嫂子脸一红,扭过头去,装作没有听见周序讲话,周序立刻闭嘴,觉得自己太唐突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在去工地的路上,牛大寨就把周序好一通骂,周序理亏,没敢吭声。
骂完了,牛大寨清清嗓子,又用另一种语气对周序道:“你董嫂子人还是不错的,她怕你一个人太孤单,今晚喊了两个幼儿园的老师,你要去的啊,别再说什么钢筋下料表,我问了黄野,你昨天就把表给他了。”
还是在江边那个舞厅,周序穿了件他自以为最好的黑色夹克,心情忐忑的和牛大寨坐在长椅上。
没过多久,董嫂子领着一高一矮俩个女孩进来,见面的一瞬间,周序惊呆了,那高个女孩,竟是卖自行车给他的如丁香般的姑娘。
女孩上身穿着白色薄毛衣,下身是高腰红色格子半身裙,显得非常清纯,非常有淑女范,这回她还蹬了双黑色高跟鞋,看上去比周序还要高。
“我叫戴瑶,那个二八永久还好骑么。”丁香般的女孩大方的先伸出手,显然,她也认出了周序。
“我叫周序,欢迎欢迎。”周序慌不迭的握住了那双他无次在梦中握过的手。
“还欢迎欢迎,周序,别搞得像在机场迎接外宾似的,你咋不找几个小朋友来献花呢。我叫牛大寨,周序的老哥们,久仰芳名,今日才见。”
董嫂子捶了牛大寨一下,道:“还久仰芳名,你咋这么会说话呢,平时看着嘴挺笨的,怎么一见了小美女,马上就开窍了。我来介绍一下,戴瑶、顾榕,我们樟钢幼儿园的优秀老师。戴瑶,这么说,你和周序打过交道的。”
“也没啥,就是把我哥的自行车卖给他了。”周序注意到,戴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顾榕属于娇小可人那种类型,身高可能也就刚过一米五,她扎着马尾辫,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紧身的牛仔裤,身形玲珑有致,该凸的凸,该凹的凹,一点不含糊,白净的瓜子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涡,笑起来非常的迷人。
这一夜,自见到戴瑶起,每一分每一秒,她说了什么,她做了什么,她是怎么笑的,她是怎么坐的,她喝了几口水,她沉思了几回,都如刀刻般刻在了周序的脑海里,周序知道,他已经彻彻底底的沦陷了,沦陷于戴瑶的音容笑貌,沦陷于戴瑶的优雅气质,沦陷于戴瑶的洒脱舞步,他想,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如果说,前段日子,对于安安,他是怜多于爱的话,那么对于戴瑶,他就是带着无限仰慕的无条件的爱。安安不爱他,他最多很难受,但要是瑶瑶不爱他,他可能会去死。
和顾榕跳舞的时候,周序不得不弯下腰去,顾榕有好看的睫毛和大大的眼睛,她仰着头,紧紧盯着周序,忽闪忽闪着眼睛,仿佛不经意间就冒出一句:“你喜欢她,对不对。”
周序没想到顾榕会问得如此直接,他觉得他应该如实回答,这个女孩看起来和戴瑶的关系不一般,说不定能帮到他,对于志在必得的爱情,他愿意单刀直入,不想受左掂右量的折磨。
于是,他点头道:“何只是喜欢,我想我是要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顾榕,你能不能给我一些建议。”
顾榕笑着又露出她那标志性的好看的酒涡:“你这么帅,我当然要帮你了,记得明天再约我们哦,还有,能不能别带那老头来,他都踩痛我好几次了,就跳那么一曲,掐得我腰现在还是紫了。”
“那好,明晚我一个人来。”周序差点喜极而泣。
“不行,谁愿当电灯泡啊,你再带个未婚青年来,已婚的不要,民工不要,我可不想让结过婚的,或者是没文化的占便宜,董嫂说了,你们工地上小伙子可多了。”
周序一口答应下来,顾榕告诉了一个电话号码,说是钢厂幼儿园单身宿舍的电话,她和戴瑶住一屋。
“戴瑶也住单身宿舍啊,她不是有个哥哥么,应该有家在樟城吧。”周序想起那辆二八自行车。
“唉,别提了,戴瑶姐命苦啊,大哥在钢厂上班,二哥去了俄罗斯做生意,本来蛮好的一家人,也不知冲撞了那路神仙,去年一年灾祸不断,大哥上夜班时出了事故,双腿被压碎截了肢,二哥又在俄罗斯让生意伙伴害死了,他父亲受不住打击,心脏病发作没抢救过来。如今,戴瑶姐家有一个老母亲要养,还有个小侄子在上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