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建造师(173)

“鲁总真会开玩笑,大跃进的时候我爸好像还不认识我妈呢。”苏克表面强作镇静,心中却是七上八下,预感到大事不妙。在来公司的路上,耿翔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被甲方抓去审了半天,甲方明确告诉他,再不说实话就要请警方来继续审他,所以他就只好实话实说了。

事情就是如此,苏克费尽心机的和耿翔躲在诺亚方舟里交易,可诺亚方舟还是不幸的翻倒在了阴沟里,于是,苏克和耿翔之间那两万块钱的交易,便彻彻底底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滴水成冰的寒冬,混凝土七天就能张拉,两片梁三天全部张拉灌浆完,这不是大跃进,放卫星,还能是什么。和总包狼狈为奸,合起伙来骗甲方的钱,完全丧失了监理工程师的底线。”

鲁晓风隔空点着苏克大声道,用得是并在一齐的食指和中指,这让苏克想到了传说中的灵犀一指,又由灵犀一指想到了陆小凤,这俩名字听着差不多的人有着一样的嗜好,生性风流,处处留情,只是鲁晓风没有四条眉毛,也远比陆小凤油腻,但他比陆小凤优秀的地方在于他有个优秀的小姨子,公司董事长缪清兰。江湖颇有传闻,说鲁总特别喜欢用灵犀一指对付女人,常常搞得女人花容失色,痛哭流涕。

“鲁总,今年气候反常,远没到滴水成冰的程度,没那么严重。”苏克试图做些辨解。

“我就问一句,总包年前到底张拉了没有。”灵犀一指又离苏克鼻尖近了一寸。

“没有,但我可以解释,这事蛮复杂,不如找个地方慢慢说,我知道一处私人会所,很隐蔽,很安全,口碑超赞,比当年的九龙强多了。”苏克知道,不能在办公室谈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当鲁晓风带着深深的陶醉不停嗅着他的两根手指时,苏克的心放下了一半。

鲁晓风告诉他,此事全怪耿翔说话不算数,没带好队伍,他许诺给民工老板的好处没有兑现,结果人家就把他举报了,而且是选择正月初七总包正在热火朝天给预应力“擦屁股”的时候。

“甲方的田指挥长和耿翔关系老铁了,不至于这么点事就上纲上线吧,一没出安全事故,二没出质量事故,无非是钱早付了几天而已。”苏克确实想不通,为此他问过耿翔,耿翔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平时当爹一样供着的田指挥长为什么关键时刻不护着他。

“这就是站得平台不一样,眼界也不一样,缪总告诉我,田指挥长以三十三岁的低龄爬到如此重要岗位,已经让很多人眼红了,这个国家重点项目如果全程顺顺当当走下来,他将是厢州市交投公司副总的头号人选,而这样的结果不是每一个厢州高层都想看到的,所以,既然有人提供了子弹,干嘛不打出来呢。”

“那该怎么办,我会不会坐牢啊,我的女儿才几个月大呢。”苏克有些急了,他口头上说舍不得女儿,心里却还掂念着秦冬梅的肚皮,他可不想失去如此完美的肚皮。

“两万块钱算个什么事,如果这也要判刑话,那么,全天下搞工程的,至少有一半人都得挨枪子。”鲁晓风夸张的表演了一下中枪倒地的姿态。

苏克充满感激而又谨慎的朝鲁晓风点点头,但他清楚这事不可能轻松了结。

“不过呢,子弹既然已出膛,肯定要见点血了,就看田指挥长身上的防弹衣结不结实了,他要是完蛋,你们也要完蛋,他若无事,你们便无事。”

与鲁晓风挥手道别之后,苏克抓狂了,千小心万小心,结果还是掉到了坑里,而入坑的原因竟然是预应力,没错,正是周序目前赖以谋生的预应力,因此,在苏克心里,这种神秘的联系更坐实了周序是个专业坑朋友的挖坑人,而且是一坑连着一坑,为了能发泄心中的愤怒,他什么车也没有坐,专往偏僻处行走,为的就是把诅咒周序的话大声喊出来。

供品

正月十五之前,苏克又陪鲁晓风去了三次会所,再加上吃饭,送烟送酒送补品,从上个交易中得到的两万块钱,苏克全部投入到了和鲁晓风的新交易中,苏克想起了耿翔常对他说的一句话,不要害怕交易,因为交易无所不在。

“甲方那边连着开了四次会,听缪总说,有大事化小的趋势,看来田指挥长的防弹衣还真不是纸糊的。”

这话令苏克很欣慰,如果田指挥长没事,耿翔也就没事,耿翔没有事,那么他和耿翔以前的所有交易就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的苏克同志,应该还能重回总监代表的岗位,只要他还是总监代表,就不怕没人抢着和他交易,只要有交易,他就能在继续结美人之欢心的同时攒下超生个儿子的本钱。

“不过呢,苏克,小事再小也是事,田指挥长的晋升之路将会因此变得扑朔迷离,而你也会受到公司的惩戒,但你放心,有我老鲁在,开除倒还不至于。”鲁晓风话锋陡然一转,顿时让浮想联翩的苏克掉进了冰窖里,他那裹在棉袄里的矮胖身躯狠狠打了个寒战。

两万块钱投资失败了,交易没有换来苏克所希望的结果,鲁晓风的意思很直白,苏克不仅回不了厢州,今后也不可能在别的工地做总监代表了。

失望和愤怒是一对形影不离的恋人,失望的苏克感受到了被愚弄的愤怒,他把鲁晚风当做可以信赖的交易对象,没想到这家伙却是个贪婪狡诈,毫无诚信可言的政客,如果只是做一名可怜兮兮的小监理,有着丰富施工经验的苏克,可以进入三江任意一家监理公司,用得着花两万块钱的代价死皮赖脸的去求姓鲁的么。

愤怒是很容易就产生的一种情绪,因愤怒做出冲动的行为是青春期少年才会选择的喧嚣,而对苏克这样无权无势的成年人来说,愤怒更像是件带私密性质的装饰品,只能藏起来自己欣赏,从不敢轻易拿来示人。

鲁晓风没空去关怀因敢怒不敢言而失魂落魄的苏克,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车窗外来来去去迎接新学年的女大学生,刚从会所出来,鲁晓风兴致不减,非要开车来美女如云的舞蹈学院看风景。

“听说在车顶上放瓶水,就会有漂亮的女大学生过来和你睡觉,可我试过好多回了,车顶上放过红牛、雪碧、奶茶、娃哈哈,怎么一次也没成功过。”鲁晓风万分遗憾的道。

“喝我水,和我睡,鲁总,那不过是网上新近才出的一个段子,当真的话你就着相了。”苏克无精打彩的作了回应,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能从这笔注定血亏的交易中抠出更多的利益。

“唉,长这么大,还没和正在读书的女大学生谈过恋爱,共度过良宵呢,风月场上碰到的所谓在读女大学生,庸俗粗野,全他妈的是骗子,其中有一个稍微长得顺眼的,学生证上写着三江工程学院材料料学专业,当时觉得怪怪的,后来一问才晓得,人家说应该是材料科学专业,估计做假证的也是个没有职业道德的水货,和我一样小学没毕业。”鲁晓风痛心疾首的道。

“如果我能给您找来地地道道,清丽脱俗的大一女学生呢。”苏克脱口而出的提了另一个交易请求。

每一笔交易都会改变若干人的命运,或者变得更好,或者变得更坏,是好是坏,苏克没有把握,但他还是想试试,从某种意义上说,能不能在九环继续做总监代表,已经事关到他的信念和荣誉,他不能让信念轻易坍塌,荣誉变得微不足道,所以,即使不择手段他也必须要达到目的。

“如果你能如我所愿,我也将如你所愿。”鲁晓风大腿一拍,然后很认真的看着苏克,眼里充满了渴望。

正月十七,秦冬梅回学校报完到,当晚就和苏克睡在了三江蓝星大酒店。

在日思夜想的肚皮上尽情撒完野后,苏克平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像个女人一样幽怨的道:“所谓的生活,就是在枪林弹雨中无助的奔跑,无助是因为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射入自己胸膛的子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能冲到终点或者途中躲进安全屋的人,除了极个别的幸运儿,其他人都必定穿着祖上传下的护身铠甲。没有贵人相助的平民,中弹是迟早的事。”

“苏克,你怎么了,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跟我说说么。”秦冬梅的关爱令苏克感到了强烈的羞耻,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放弃那个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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