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马勇的眼里,女人没有好看与不好看之分,女人只有林娅楠与非林娅楠的区别,他对窦小慧小小的冒犯没有生气只因为窦小慧是马艳春的亲戚,马艳春去北京后几乎天天和林娅楠褒电话粥,褒无可褒时马艳春就聊起了自已这个亲戚加闺蜜的窦小慧,恰好那时林娅楠因为要剥豆子而开着免提,而马勇又恰好在旁边看书。马艳春说窦小慧刚经历了一次厂房倒塌事件,人都砸死了好几个,可为了生活还是得硬着头皮去继续做她的资料。
马艳春的本意是让林娅楠和窦小慧也成为闺蜜,这样林娅楠才不会闷在家里闷出病来,但林娅楠跟马艳春说她不愿打扰这个拐七拐八的亲戚,还是更喜欢一个人独处。
林娅楠不愿认窦小慧这个远亲,马勇当然也不敢贸然行事,但在潜意识里,他自然而然会对窦小慧升起亲近之心,也愿意和她说点心里话。
“窦工,我知道,在大家眼里,我是个吹毛求疵,不知好歹的恶魔,或者是有变态心理,喜欢虐待儿童的后妈。可在我的心里,做工程就是在完成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对待艺术品,难道不要用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去对待么。不客气的说,贵公司找来的那些人,无论是管理层还是各施工队,全无半分工匠气质,纯属七拼八凑的乌合之众。这些人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就不会发生那起房塌人死的惨祸。我对他们很失望,却没权利撤换他们,便只好用鞭子抽着他们前行,你总不想看见房子再塌一回吧,我认为,工地上出的任何事故,都不是天意,绝对是人祸。要知道什么是工匠精神么,去看看预应力做的活,既精确又漂亮,那我还能对人家说些什么废话呢。对了,窦工做的资料也很完美,算是半个工匠吧。”
窦小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你和恒治的那个周序有点像,做事都很认真,一丝不苟,只不过,他说话比你讨喜。”
工程完工后,马勇没有立刻离开板面,他不在乎别人对他带着仇恨的冷漠,他只是想跟窦小慧道个别,因为窦小慧不在办公室里,他以为她会来这里与民同庆,只可惜他站了很久,也没见着窦小慧。
婆媳
腊月二十五下午五点,马勇被钱老板大张旗鼓的赶出了公司,马勇并没有和他争执,很平静,也很得体的离开了公司,而此时此刻,林志杰正系着围裙,在姐姐给他买的房子里忙着晚饭,林耀军夫妇、抱着孩子的舒红,众星捧月般围着林志杰,一会给他递个勺,一会给他递瓶醋。
“怎么办呢,志杰,你姐姐的生活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但她似乎还是不想见外人,这时候和马勇的父母搭上线,万一人家看不中娅楠再说点难听的,她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林耀军眉头紧皱,这个问题已经折磨他近两年了,头上的白发也都是因此而生。
“是啊,谁都不敢提他父母的事,就怕提了后收不了场。幸而马勇在这点上还算明事理,我们不提,他也不说,估计他老家兄弟多,所以马勇结没结婚的人家父母也不在意,而你姐姐呢,成天迷乎在她自己的小世界里,从不关心老公是从谁的肚子爬出来的,更不关心老公有多少兄弟姐妹。”舒红的意思是能不提就不提,过一年算一年。
“我觉得小马挺好的,他上班后赚的钱都给了娅楠呢,多好。”天下丈母娘都一样,评判女婿好不好的首要标准,就是他的工资会不会全部上缴给自己的女儿。
有了孩子的林志杰,在父母眼里便不再是孩子了,他已悄然取代林耀军成了林家一锤定音之人,他沉稳的掂了会炒锅,将红烧鱼块倒入盘子后,才道:“听说姐姐受到严重伤害的时候,我恨不能立刻杀回三江,把周序的胁骨全剔出来做成糖醋小排吃,后来,总听你们念叼马勇对姐姐这好那好的,慢慢就没那么生气了,也许不经历一番磨难,姐姐就找不到真喜欢自己的那个人。姐夫家里的事,现在问确实时机不对,但咱家一直装傻也不好,不如这样,等姐姐怀上了孩子后再说也不迟。”
林耀军重重的一拍大腿道:“就这么办,只要马勇不说,咱就不说,舒红,你瞅空问问你姐,她那肚子咋回事呢,都快两年了也没个动静。”
“问过了,能不问嘛,可是,姐说慌个啥,船到桥头自然直,让我们别咸吃萝卜淡操心。”舒红一提这事就来气,心想,我爱吃辣,才不吃萝卜干呢,你要不是我小姑子,船直不直的漂到外婆湾也不关我事。
“娅楠,那个工程做完了,可是我失业了。”马勇用手梳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略带疲倦的对林娅楠道。
“哦,没关系的。”屋里没有开灯,林娅楠隐在昏暗里,但马勇依然看见了流连于她皮肤上的光彩。
“不过这样也好,会让我有充裕的时间准备今年一级注册建造师的考试,这是国家开天辟地第一届,应该很难考的,肯定比注册监理工程师难考。”马勇闭上眼贪婪的吸了口气,他吸进去的,正是林娅楠娇艳而纯粹的青春。
“你会考上的,你不用担心。”林娅楠依然没有抬头。
无论他说什么,林娅楠看上去还是那样带着心不在焉的冷漠,这意味着他们的爱情仍然没有一点生机,可是,马勇感觉还是很好,只要有林娅楠在,其他的都不重要,他要把自己彻彻底底的奉献出来,林娅楠必定是他今生最后也是唯一的爱。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钱老板给马勇打来电话,用极为卑微的吞吞吐吐表达了一个素朴的愿望,愿马勇能不计前嫌的重新加入他创立的大家庭中,钱老板指天立地的发誓,马勇在这个大家庭中会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马勇将会是偶像,旗手,导师。
钱老板的态度之所以会发生360度的翻转,是因为他中午去给甲方老总拜早年的时候,老总语重心长的告诉他,我们有个建材城的项目想交给你公司做监理,但前提是必须让马勇来当总监,除了马勇,我们谁也不认,玛丽莲.梦露来也不行。
马勇心情愉悦的结束了和钱老板的对话,他既没有说吃回头草,也没有说不吃回头草,只是给了钱老板一个不确定的足以让他百爪挠心过大年的微弱希望。
在大年三十之前,胡峰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幸福的大道上一步步坚实迈进的,他娶了美丽的女子,买了城里的房子,还有了可爱的女儿,他恨自己不是个诗人,写不出伟大而绚烂的诗篇来表现他充满激情的新生活。
母亲到家里来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对于这点,胡峰和安卉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前阵子胡峰的父亲做了个肾结石手术,手术时间与安卉生孩子的时间几近重合,这种重合的巧合令某些人松了口气,比如安卉,比如安卉的婆婆,安卉可以堂而皇之的不去探望公公,婆婆也可以不必专程来侍候媳妇的月子。
但是,就算婆婆对媳妇的脾性再不满,对儿子没有获得儿子再遗憾,她也没有理由再拖延下去不来照看安卉母女,除非她想完完全全的从儿子生活中剥离出去。
显然,婆婆被憋坏了,她刚到家就冲到厕所解了个大手,也不知她是坐了一路汽车搞晕了头,还是因为长年使用农村简易旱厕的缘故,她系好裤腰带就出了厕所门,然后没洗手就要去抱孙女慧慧。
“洗手,洗手,妈,上完厕所不洗手该多脏啊。”安卉吓得赶忙抱起了慧慧,婆婆伸出的双手停在半空,脸上用来展现笑容的肌肉也僵成了几十道皱纹,胡峰立即过来把母亲拉到厨房去,边打开水龙头指导母亲洗手,边努力解释安卉刚才的举动只是出于对慧慧的过度溺爱,无关尊重与孝顺。
“妈,我刚才是要给慧慧把尿去,您坐车辛苦了,去沙发上坐一会吧。”安卉似乎知道自己稍显有些过份,便想着说些软话来挽回局面。
“怎么这么臭,呀,啊,啊!”安卉惨叫着跳着从厕所里蹦出来,如同踩在着了火的荆棘之上。
婆婆忘了冲掉刚才留下的秽物,那堆肮脏而又腥臭的东西强烈刺激着安开的视觉和嗅觉,她干呕着打开客厅的窗户,随后又拉开冰箱的门,把头探入里面,试图用凉意驱走闯入她鼻腔和脑海的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