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建造师(163)

贺莹走后,李国球不住唏嘘:“这段感情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再恨铁不成钢,申巍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外甥,想着申巍将拥有极其渺茫的未来,韩萍心里十分难受,好几天吃不下饭,她忧心忡忡的对李国球道:“申巍肯定是要坐牢的,出来后又怎么办呢,他什么也不会,孩子还这么小。”

李国球劝慰她道:“估计也判不了几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实在不行,让他来这儿帮忙养养鱼,种种菜,哪里没有一碗饭吃。”

随后,李国球表达了对贺莹的同情:“申巍摧毁了贺莹对他的信任,也摧毁了贺莹对生活的信念,这种创伤不是短时间能够弥合的,从贺莹的眼里,我看不出她会给申巍任何改正错误的机会。”

贺莹搬到娘家去住了,她对母亲说,当我傻傻的以为他给我带来荣光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嗤笑的目光在我背后肆虐,我不会和他离婚的,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母亲是善良并开明的人,她不忍心女儿陷入屈辱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她对贺莹说,离了吧,你还这么年轻,在找到另一个合适的男人之前,妈养你们。

“不,那样太便宜他了,我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同样的屈辱穿透他的厚脸皮,让他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悲哀。”

母亲深叹了口气,知道女儿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会听的,只有等她心情平复下来再劝吧。

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始料未及,苏姨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她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她四十岁来到史家,在史家做了十八年佣人,她已经完完全全融入了这个家庭,史家的人都把她当亲人看待,她手机里只存着三个人的号码,史得柱,阎芳,史晓明,虽然她家务活做得无可挑剔,但她的社会经验,却不会比敏敏和小天舒强到哪里去。

她哄骗敏敏和小天舒说是去儿童乐园玩,然后开着车带她们来到深州三建总部大楼,这是她想到的能了解史晓明情况的唯一办法,但到了以后才发现,公司大门紧闭,并贴上了封条。

小天舒因为感觉到被骗而开始哭闹,幸好,敏敏不仅没有跟着起哄,反而对小天舒说:“你不乖,你要是不听奶奶的话,再哭,奶奶就不要我们了。”

于是,小天舒真的就不哭了,睁大了眼,紧张的看着苏姨,苏姨的心却一阵阵发紧,恨不能一个人逃下车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可她不能那样做,路过一个街口的时候,她去买了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敏敏和小天舒立即开心的笑了起来。

生活对史家做出了最严厉的审判,她以为史三爷夫妇的死是终审判决,从那以后老天爷会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史晓明一家三口幸福和安宁,可是,在亲眼目睹史晓明被警察带走以后,她绝望了,很明显,对史家的审判仍在继续。

苏姨从来没有动过离开史家的念头,只是,她不知道,年过半百的自己该如何带着不经事的敏敏和更不经事的小天舒走下去。

这天清晨,有人敲门,别墅的门口站着个瘦弱的老头,白头发,白胡须,布衣布鞋。

“洪大师,你怎么来了。”不知怎的,见着此人,苏姨的心马上定了下来。

“我该来了,也该我来了。”洪大师的眉毛很长,并垂了下来,将他的面相衬得很慈祥。

“可是,史家倒底做错了什么,要遭这样的大难,而且是一个接着一个,大师,不如你跟老天爷说说,一切罪孽算到我身上,别再为难这几个小辈了吧。”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除了死亡。”洪大师平静的道。

苏姨随洪大师来到练溪山,洪大师指着山间屋舍,房前菜园道:“当年问三爷要来的东西,现在完璧归赵,房产的名字是我的,不用担心被充公抵债,我能为三爷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你要走了么?”见洪大师背上行囊,举起伞,一副要远行的模样,苏姨有些急了,她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洪大师,不肯松手。

“我在这儿耽误太久了,我有我想去的地方要去,我有我想做的事要做,再说了,我不太有耐心干琐碎和重复的事,比如哄孩子开心,接送孩子上幼儿园。我尝试着去算一个人的命程,并不意味着我要参与到这个命程中去,我现在最最昐望的,就是被所有人遗忘,也忘掉所有人。”

“我该怎么办呢,晓明又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想找到出路的时候,就会有路。”

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有“树倒猢狲散”,比如那个韦双营,一口气跑到了香港,即使这次事故不关他的事,他也断绝了和内地所有人的联系,以免惹火上身。还有史晓明的舅舅,在被工厂辞退后跑回老家,发疯似的造谣说史晓明有可能要掉脑袋,在史晓明的父亲上门找他评理时,喝醉酒的他竟丧心病狂的把史晓明父亲打进了医院。

毫无疑问,失去了十七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三个月后,判决下来了,一长串的名单,其中,史晓明被判了四年,申巍被判了三年。

赔偿、罚款,资质被降为二级,还上了建筑业的黑名单,这一系列重拳将深州三建打得奄奄一息。随后,政府派出工作组进驻深州三建,程新和刘念代表公司协助工作组工作,经过一番眼花缭乱的清算,深州三建资不抵债,宣告破产,从此,世上再无深州三建的名号,作为公司法人的史晓明,个人资产自然也清零了。

然而,这依然不是命运对史家的终审判决,史晓明的父亲,得知儿子要坐五年牢后,受不了绝望情绪和肉体病痛的双重折磨,就在那栋鹤立鸡群的乡间豪宅里悬梁自尽了。

探监

是周序把史晓明父亲接到三江人民医院治疗的,当他发现老人一声不吭就离开医院后,预感到大事不妙,他叫上胡峰,立即包车赶往史家的乡间豪宅,只可惜,还是晚到了一步。

史晓明父亲的葬礼,是周序、胡峰操办的,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只能怎么简单怎么来,下葬的那一天,除了周序、胡峰、李国球夫妇,再无其他任何人到场,顾榕哭着说要来送老爷子一程,被周序坚决阻止了,周序说你孩子都快要生了,这种场合的氛围并不适合你。

申巍和史晓明没有关在一处,史晓明在沙州,申巍在甫城,虽然都是吴北省内的监狱,但一个东,一个西,差着几百里地。

按照规定,只有直系亲属才能探监,但史晓明情况比较特殊,而且,他也表明了态度,坚决不让苏姨带敏敏和小天舒来探视,出于各方面的考量,监狱批准了史晓明想见朋友一面的请求。

出乎意料的是,史晓明想见的朋友,不是周序、胡峰,也不是李国球,他说他只愿意和韩萍谈谈。

韩萍从监狱出来以后,长时间盯着周序看,欲言又止,让周序好生纳闷。

善解人意的李国球在旁道:“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看着真让人心痛,剃着光头,穿着囚服,面无表情的坐在哪,除了说话时嘴巴会动一动,身上其他的地方就像被焊死了一样。我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让兄弟们来探视,他说除非有屏风挡着,否则,他不想看见你们同情和怜悯的目光,”

菜上齐了,却没有人动筷子,每个人都在设想,假如坐牢的是自己,会不会也变得和史晓明那样,眼神中连最起码的悲伤都没有,浑身上下到处散发着没兴趣活下去的人的没兴趣。

的确,失去自由的生活了无生趣,人们也只有在失去自由的时候才会明白,人活这一世,自由才是最宝贵的东西,那些所谓的功名利禄,财色酒气,其实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足轻重的小物件。

“史晓明知道父亲不在了,但官方告诉他,老人是因病离世的,走得很安祥,大概是考虑到老人悬梁自尽过于惨烈,不利于他的思想改造吧。”韩萍接着道,眼睛却忧心忡忡的看向周序。

“晓明应该有话带给我吧,是表扬,还是批评,我想应该是批评,毕竟兄弟落难,我却帮不上什么忙。”周序想不通,史晓明会有什么话传给自己,竟会令韩萍如此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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