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上次是黄经理啊，这王和黄，有时真容易弄混，不好意思。”周序拍拍脑门，装作恍然大悟。
王经理笑着道：“黄经理是南方人，确实有点口音，说起来倒是我们的责任，慕容公子，很不巧，黄经理昨儿调到别的分店去了，今天就由我来招待慕容公子好不好。”
一口一个慕容公子，叫得周序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姓黄的不在这儿，倒是个好消息。
“那就有劳王经理了。”
“瞧慕容公子说的，真是太客气了，不如我打个电话给您，您把我的号码存着，下次来之前通知我，收费可以少五十呢。”王经理虽然口上问着，手上却按本子上的记录拨出了号。
不一会，周序裤兜里手机响了，准确的说，是申巍的手机响了，他是在路边小店里买的号，鬼知道店家是用谁的身份证办下来的，反正几十块钱就能买一个。
周序装模作样把王经理三个字存入电话薄里，王经理终于放心了，没问题，这个人确实是熟客。
一条走廊，两边是客房，看着和一般酒店没什么两样，但王经理打开其中一间，进去后，周序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如果说大厅的主题是纸醉金迷，客房里的氛围就是红粉佳人，红色灯光，红色圆床，红色幔帐，红色窗帘，红色地毯，墙上挂着幅红头发西洋裸女洗浴画，卫生间里有浴缸、水床、大浴镜，所有的一切，令周序的心又莫名跳动起来。
“您上次来点的是佳丽，这回有没有兴趣换个口味，尝试一下模特，或者公主，都是新品上市，新鲜又可口。”王经理笑盈盈的看着周序，不过，人就长那样，怎么笑，都笑不出一丝女人该有的妩媚感，反而在一片红色迷雾中，看上去非常的诡异。
“我先欣赏一下贵店的模特吧。”周序尽量不去看王经理，瞅多了，她必然会成为恶梦的素材。
进来四个美女，床前一字排开，统一穿着纱质抹胸包臀裙，上露一字香肩，下露雪白长腿，前凸后翘，忽如而来的性感，顿时洋溢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只可惜，周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匆匆瞄了一遍，问道：“就这四个么？”
“不巧得很，还有一位模特来了那个，你懂的，正休息呃。”
周序摇摇头，道：“换一组吧。”
“模特”们齐齐弯腰，齐声说了声：“您辛苦了。”然后才鱼贯而出。
“模特是稀缺人才，本店只有这一组，我们再来看看美丽可爱的公主，好不好。”王经理言语间充满着自信，确实，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而她的店里，什么样的美女也不缺。
周序听申巍说过，“公主”就是身材娇俏的小萝莉，年纪绝对超不过二十五岁，三十几岁的孙依莲，不可能编入这组，如果凭她的身材，进不了“模特”，就只能去“佳丽”。
“我已经过了甜蜜蜜的年龄，喜欢成熟点的，邻家知心姐姐，所以，还是冷静的选择佳丽吧。”周序心内忐忑不安，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上不了钟的“模特”是不是孙依莲，毕竟，女人的“大姨妈”有时会不按常规出牌，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明白，了解，慕容公子，我这就安排。”
不一会，随着几声：“您好。”五位“佳丽”占据了刚才“模特”展开的位置，年纪没“公主”有优势，身材又比不上“模特”，“佳丽”只能凸显她们的各有特色的一面，胸大的穿真空吊带，臀大的偏穿健美裤，腿结实的就穿比超短还短的裙。
第一组没有被看中，王经理依然笑容可掬，第二组也没有被看中，王经理笑得有点勉强，第三组还是没有，王经理已经笑不出来了，第四组退下的时候，她苦着脸道：“慕容公子，佳丽就剩最后一组了，如果还不中您的意，能不能从公主那里找找王语嫣啊。”
申巍和史晓明反复交待过，挑遍所有，还没见着孙依莲，最好别跑路，因为谁也没试过这样做的后果。
“就像你去肉店里选肉，里脊，梅子，排骨，猪尾，大肠，蹄膀，统统让屠夫拿出来，称过，装好，浪费了人家一个钟头，然后你再心怀鬼胎的说，都不喜欢，不要了，你觉得屠夫会不会，应不应该举起杀猪刀。”
史晓明的这个比喻，周序深以为然，为了不让王经理举起屠刀，周序先安了安她的心：“唉，我是被你店里的美女晃花了眼，无论如何，这最后一组，说啥也要挑出个压寨夫人来。”
笑容又回到了王经理脸上：“慕容公子一表人才，哪里像山大王，明明是现代柳七爷好不好，哪位女子能得到您的赏识，定能移宫换羽，脱胎换骨。”
周序几乎要起立致敬了，桑拿会所的一个“妈咪”，竟然知道柳永柳七，还能说出移宫换羽，真是大大出乎周序的意料。
王经理小学毕业，长这么大没看过一首宋词，她能知道柳永，是参加“妈咪”培训班时，听导师宋沛颐讲的，宋沛颐在案头供了柳永的画像，告诉他的学生们，柳永可是咱这行的祖师爷。
最后一组“佳丽”进来，弯腰问了好，再抬起头时，周序差点没蹦起来。
站在靠门口的那个“佳丽”，分明就是安安，樟城的安安。
车祸
周序半张着嘴，木木的指着安安的样子，王经理看在眼中，嗤笑在心里，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蠢男人。
“慕容公子，我们卉卉很不错的，您细细品，咱就不围着参观学习了，姐妹们，散了，散了。”王经理笑眯眯的，领着其他“佳丽”离开了房间，今天做的第一笔生意，虽然费了些功夫，但刚开门就开了张，应该是个好兆头。
“哦，慕容公子，您是喝绿茶，红茶，还是菊花茶，对了，您喜欢菊花茶的。”
那时樟城的安安，此刻三江的卉卉，面带职业微笑，看了看周序手牌，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大声道：“送一杯菊花茶过来，还有果盘，手牌076，开始计钟。”
“慕容公子，我去浴缸放水，等茶送来了，我侍候您沐浴。”
这个声音，曾经不只一次的在周序脑海里响起，在樟城时，她最后对周序说的那番话，周序一个字也没忘。
“你来找我干嘛，我们本就不属于一类人，你不用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才步入生活，没有尊严的事你以后也不会少做。还有，我爹若不是十六年前就死了，我娘若不是早早让我缀学，我一定会有你一样的文凭，我也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而现在，我就是一个舞女，并且是个混三陪的舞女，我这个所谓的表子最后要给你说的，是最粗俗也最实际的话，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
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有些人，注定会在你生命中轮回，只不过，当这个人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巳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你。
但安安呢，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五年了，眉眼还是那般清纯，长发还是黑漆如瀑，腰身还是盈盈一握，如果不是在这个充满情幻的房间里，随便在大街上什么地方遇见她，你依然可以称她作邻家小妹。
服务生送来菊花茶，放下果盘，躬身退去，安安指着挂衣服的架子，淡淡的道：“我帮慕容公子脱衣服吧，在这儿，您是皇上，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享受。”
“你就这么渴望承受男人的欺辱，重压么，或者是你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金钱。”在周序心目中，孙依莲是被逼入青楼的，而安安呢，必定是出于自愿。
“别不好意思，慕容公子，消消愁，消消火，相逢一炮泯恩仇。我们这儿的服务，一个钟两小时，包括以下项目：二龙戏珠，飞龙在渊，见龙在田，毒龙转……”安安不接周序的话，她自说自的，边说边反手去拉拉链，要褪去身上白色连衣裙。
“够了，安安，我不是什么慕容公子，我是周序，我来这里，不是寻花问柳的，我依旧还是樟城那个周序，那个如果你说一句喜欢我，我就会为你赴汤蹈火的周序。”
安安究竟算不算他的初恋情人，他想过和她结婚么，结婚以后又会怎样，周序不只一次这样问过自己，尤其是戴瑶离开他的那段日子里。
能无数次出现在自己幻象里的女人，他终是不忍其沉于泥沼中，发烧、溃烂、死去，他又起了要拯救这个女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