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一场噩梦的话就快点结束吧。及川彻看见熟悉又亲切的老妈,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
他腿麻。
“哎哟,大帅哥,你今天竟然有心情陪他们两个一起玩啊?”
“啊?啊……”及川彻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看睡得死沉死沉的两只荷兰小乳猪。
难道他以前不经常跟他们玩吗?嘶……不对!他干嘛想这个!
“等下!妈!你听我说!”及川彻咋咋呼呼地喊道。
紧接着一巴掌就呼在了他的脑袋上。
“瞎嚷嚷什么呢,他们两个睡得这么熟你也舍得吵醒?”
“不是!你难道没发现最鹤生和小岩变小了吗?!”
他妈应该是清醒的吧!及川彻企图抓紧最后一根稻草。
“说什么胡话。最鹤生不是才过完三岁生日?”
“……啊?”
“啊什么啊,她还专门切了蛋糕给你吃。结果你出去集训两天,蛋糕放冰箱里都变味了,你回来之后就没肯吃。”
“…………那,那我现在在和谁一起打排球?”
“问我?你自己队友都不记得名字了?”
“……”
“不过那个男孩子头发颜色染的还挺怪的,青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松了?我们记得以前我们女孩子都要剪短发的——哎,你要去哪?”
及川彻把两个枕在自己大腿上的脑袋搬开:“……我回房间……”
“那你先把别人家小孩儿还回去。”
及川彻:“???”
“是他们两个自己要过来玩的!”
“他们还不是冲着你在这里才找你玩的!”
及川彻:“……”原来我是这么大人气的角色吗?
及川夫人催促道:“快去快去。一手抱一个,我帮你开门。”
“服务挺周到哈。”及川彻皮笑肉不笑,抱起睡得天昏地暗的最鹤生和岩泉一。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个太小了的关系,及川彻几乎没有感受到什么重量。
他走到门前,门一开,他眼前忽然一白——看到了天花板。
什么鬼?!及川彻小幅度地摆头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阳台上。
天朗气清,阳光大好。
他身下垫着被芯,看来是老妈把被子拿出来晒了。
嘶……手酸……好酸好酸……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了。还有他的肚子……草,怎么又是他的肚子!
及川彻猛地抽回手臂,而后便听到了什么东西隔着被芯砸在地上的闷响。
再接着,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栗色的脑袋从他手臂旁冒了出来,跟雨后蘑菇似的。
显然,压在他手臂上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最鹤生的脑袋……
她还有点懵,但很快睡意便被疼痛驱散了。
最鹤生放声大哭起来。
及川彻:“!!!”
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最鹤生靠着他手臂睡着了啊!话说他现在已经完全不会对自己的两个发小变成小孩子感到惊讶了呢!多么强悍的适应能力啊!
那这么说来的话,肚子上的那个就是小岩咯?!
发觉岩泉一脑袋的重量也离开自己的肚子之后,及川彻连忙坐起身把大哭的最鹤生搂在怀里玩摇摇船。
他以前见灰二这么抱着最鹤生玩过,但其实这段记忆已经很稀薄了,稀薄到根本不记得自己见过。
然而最鹤生爆发出来的哭声太猛烈,愣是哭得及川彻兵荒马乱急中生智试图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啊啊,阿彻又把最鹤生搞哭了。大烂人!”岩泉一说话有点漏风。
“你闭嘴!”及川彻毫无礼让小孩的风度,他拍了拍最鹤生的后背,完全没想过如果把岩泉一也惹哭了会见到什么样的地狱,“门牙都掉了还这么能说!”
“我的新牙很快就会长出来的!”岩泉一不服气龇出自己的两排乳牙,“泥康窝这颗呼牙就已经张区一半了!”
你看我这颗虎牙就已经长出一半了。
及川彻撇撇嘴:“这有什么好骄傲的,我的牙全部换完了呢!”
“那还不是因为阿彻是大孩子!”岩泉一盘腿坐在被芯上,“如果我和阿彻一样大的话,我的牙齿也肯定换完了!”
“可你就是比我小啊,小屁孩!略略略!”
“我总会长大的!”岩泉一站起来,双手叉着腰,“等我长大那天!我就可以跟阿彻一起打排球了!”
“……跟我打排球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啊?为什么?”
“因为我们一次全国都没去过哦!每次都在县大赛最后一轮输给牛若的白鸟泽!超——————窝囊的!!!”及川彻刻意拖出令人绝望的长音,“就算这样你也要跟我一起打排球吗?小矮子!”
岩泉一似乎是被他吓得愣住了。
及川彻得意地哼哼两声:“看吧,你怕了。”
“我没有!”
“那你不说话!”
“因为我不知道去全国是什么意思!”
“……”
对不起他忘了,现在的岩泉一还是个上大班的小屁孩。
“还有县大赛是什么?”
“啧,这个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反正是很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没有它们,我就不能和阿彻打排球吗?”
“……也不是……”
“那你凭什么说我不敢!”
“……”
啊……是啊……凭什么呢……
…………
如果这是个梦的话,那自己睡着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点。
及川彻撑着脸坐在小茶几前,他现在正在陪最鹤生做幼稚园的手工作业。
虽然她拿的是一把塑料的儿童剪刀,但还是好几次不小心卡到了自己手指上的肉。
及川彻实在看不过眼,拿过她五颜六色的卡纸问作业要做什么。
“要做向日葵!”可以不用做手工作业的最鹤生看起来很开心,她转身就从自己的书包里拖出一本很厚很厚的立体书。
不愧是日后立志要考京都大学的女人,从小就对书籍表示出了与同龄人不相同的浓厚兴趣。
学霸是如何养成的。
当然是多读书啦!
及川彻在卡纸上画出一朵小花的形状,儿童剪刀对他而言太小了,手指挤进去都困难,但及川彻又懒得去找大人用的剪刀,就只好闭嘴忍受了儿童size的别扭憋屈。
好在他的动手能力还不错,还超量多剪了几个向日葵帮最鹤生贴在她之前做好的,蓝色天空棕色土地的背景板上。
立体书相当华丽。一翻页就会展开一幅新的场景。
最鹤生才刚翻到第二页。
这一页上有树林、云朵、湖泊以及几只需要动手拨一下才能在“湖面”上浮游的……
“这是《丑小鸭》吗?”及川彻问。
“好像不是的。”
好像不是的?
哇清濑最鹤生你行不行啊,看书都不看书名是什么的吗?
及川彻凑近一点:“来让我看看封面。”
封面是一副风景图。什么字也没有。
及川彻:“?”
他又不信邪地反到书本末页、书脊,都没发现这本立体故事书的名字。
而书本的内页里,也一个字都没有。
让小孩子看图自己脑补故事???
及川彻被现在儿童读物的创意惊到了。
不过他看了一眼湖上灰扑扑的小鸭子,便确信这肯定是《丑小鸭》的故事。
他如此笃定,又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于是只能坐在最鹤生身边陪她一起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这本无字书的最后,丑小鸭没有变成美丽的天鹅。
它就只是一只很普通的小野鸭。
这就是一个讲述小野鸭如何长大的故事。
有那么一瞬间及川彻很想把书给撕了。
这种冲动来源于他心知肚明的无能狂怒。
当大家都是小孩子的时候,不那么令人绝望的差距总会让人产生“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白天鹅”的错觉。
但天才和不是天才的普通人之间差距就是天鹅和野鸭的差距。
灰扑扑的丑小鸭可以变成美丽的天鹅。
而灰扑扑的小野鸭就只能长成野鸭而已。
“阿彻你怎么哭了呀?”直到最鹤生摸了摸他的脸,他才认知到自己哭了这件事。
“我有点难过。”他说。
“不哭不哭,呼噜呼噜毛……是为什么难过呀?”
“野鸭和天鹅差距太大了,野鸭好惨!我可怜野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