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鱼。”叶辞夺走莫余手里的杯子,把里面的茶倒掉,给他倒了杯清茶,“不必迁就我,我随你。”说完把自己杯里的茶换成清茶,慢条斯理继续品茶。
忽然,一个系着铃铛的红绣球打破了这份宁静,红绣球是往叶辞身上砸的,叶辞微微侧身避开绣球的轨道,按道理那绣球会直接飞出窗去,可偏偏有个呆的,下意识伸手接住了绣球。
叶辞:“……”
莫余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下一瞬外头就进来了一堆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的富商,见绣球在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手里,登时眉开眼笑:“哎哟,这位公子接了小女的绣球,可是要迎娶我家小女了哈哈哈哈!小女年方二八,容貌上佳,自小饱读诗书,若是公子欢喜,不知婚期几何啊?”
旁边的看客跟着起哄。
莫余这才反应过来手里的玩意儿是什么,烫手似的把它扔去叶辞那边处理,叶辞没动,绣球倒是精准无比地落到他手里。
富商见了有些不大高兴,心想这人是不是嫌弃我们,但转头一看,绣球到了一个更加气宇轩昂的男子手里,心里放起了烟花,看叶辞的眉眼比看莫余的时候还要热烈:“那位公子不识趣,这位公子,可是接了绣球,不可反悔!沐儿来,快看看你的未来夫君!”
说罢,身后走来被婢女簇拥的貌美女子,看清叶辞的模样之后小脸通红,对他羞涩一笑。这一笑就打紧,莫余看得刺眼,气哼哼地从叶辞手里夺回绣球:“这是个误会,我们原是不想接绣球的。”
“公子这是何意?这是欺辱我家小女吗?!”
莫余犯难了:“这个嘛,他已娶妻我已成家,总不能让您的掌上明珠去做小的吧?”
富商看了看两人,叶辞和莫余都是年轻帅气的模样,看起来才刚二十,成家早也不是不可能,但他又想好不容易遇到两个优质男子,怎能放过:“公子可莫要起借口搪塞我等!”
“是真的!”莫余急了,伸手在叶辞腰间摸出自己的那枚玉佩:“你看,他身上还挂着我的玉佩呢,我俩已经成家了!”
叶辞眉头一挑,众人懵了:“男妻?”
咳咳,修真界道侣可男可女,凡间也有男妻一说。
当众说出来很是羞耻,莫余一边在心里捶地一边维持脸上的镇定,却不料……
突然出现的燕铃:“啊师傅,你什么时候嫁的人?”
紧随其后的小王爷:“啊师祖,你什么时候嫁的人?”
“……”
莫余,卒。
最怕气氛突然尴尬,全场只有叶辞淡定面对,只见他慢条斯理地从莫余怀里掏出绣球,放于手心,然后众目睽睽之下,铃铛绣球便覆上一层冰霜,紧接着变成了一个冰球,啪一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又在地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富商和看客:“……”
叶辞:“各位看错了,哪有绣球。”
众人:靠!这人怕不是把我们当瞎子!
但他们敢说吗?
不敢。
溜了溜了。
一刻钟后,莫余还捂脸趴跪在椅子上:“好丢脸好丢脸……”而屋内其他三人则是相对而坐,你看我,我看你,我喝茶,我喝水。
小王爷率先开口:“凉先生?”
叶辞懒洋洋地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燕铃已经用眼神把叶辞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个遍:“你就是我师伯?”
“或者你也可以叫师爹。”
燕铃乖巧道:“师娘。”
小王爷跟着:“师奶。”
叶辞:“……”
和两件糟心的漏风棉袄的见面说不上多感人,燕铃和小王爷走后,叶辞把莫余从座位上扒拉进自己怀里:“还气着?”
莫余捂脸:“好丢人。”
叶辞牵起他的手往外走:“没事,我跟你一起丢人。”
果然路上的行人都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看他们,后来便传出富商小姐抛绣球遇仙人的传闻,说接到绣球的是两位下凡的仙人,两位仙人们情投意合,婉拒了小姐的情意,两人在夕阳下携手漫步离去,仙气飘然,羡煞旁人。
晚上,莫余带着叶辞回到莫家庄,引起了新的一番混乱,又恰逢诸葛铭到访,又爆发了新一场的轰炸。
饭桌上每个人都不说话,诸葛铭的眼光很不友好,吃饭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像是在生嚼叶辞的肉,莫余埋头扒饭,叶辞倒是淡然,时不时给他夹个菜,这一幕落到莫晖眼里,他又想起之前莫余离家时给他那个“敬重”两字画上大大的叉改成“心悦”的事情,一想起血压就飙升,吃顿饭下来差点要晕个两三次。
诡异的饭局过后众人没有闲聊的心思,纷纷回自己房间呆着,叶辞被安排到和莫余的房间隔了十万八千里其间还隔着莫晖和诸葛铭房间的客房,但依旧妨碍不了叶辞在半夜出门散心悄无声息地散到莫余房间。
幽幽烛光下,莫余正在默默整理莫兰留下的东西,满满两大箱,上面有逗他的草蚂蚱,拨浪鼓,和其他小玩意,还有一些修好的小衣服。莫兰的绣工极好,可再好的绣功也熬不住顽劣的莫余的摧残,几件小衣服上的绣线被莫余小时候的磕磕碰碰给弄断了,好好的威猛小老虎不是缺了半张脸,就是没了尾巴。还有一半的衣服是崭新完好的,莫余就把这一半的衣服整理好,打算拿给诸葛铭让他回去拿给诸葛阳的小儿子穿,免得放在这里落灰。
正收着,烛光一暗,墙上多了一个影子,叶辞拿起一件老虎小帽子,说:“我刚刚在庄子里逛了一圈。”
莫余惊悚道:“没有被当作鬼魅抓起来?”
叶辞失笑,把小老虎帽子摆在莫余头上:“想起了些陈年旧事。”
“嗯?”
叶辞突然将他抱起,两人双双倒在床上,叶辞在莫余耳边轻声道:“我很感谢上辈子的莫余救过我,让我记到现在,遇上你。”
否则他这辈子对莫余的态度也将和对莫言轻的一样。
莫余被耳后的呼吸弄得有些痒,躲躲闪闪也没能逃过,干脆放弃:“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在河里洗澡!那会你明明想伤我!”
“我……”
“别说你停手了!”
被堵住后路的叶辞:“……”
“不过那时候还真挺尴尬的,你那个……咳咳。”
“蛇妖的情毒罢了。”叶辞的声音有点沙哑,气息洒落在莫余的耳边,酥酥痒痒麻了半边的身子,引得莫余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为何喜欢化名凉辞?”
莫余迷迷糊糊地想起原本的小说里叶辞是没有化名的。
这下问倒叶辞了。
为什么呢?
无论是洛神仙人还是流云魔尊,抑或是百里裴,三人名字、别称里都没有这个字,只是叶辞突然想要起个化名的时候,这个字就突然冒了出来,把这个字安在自己名字前面,意外的合适,好像自己本来的姓氏就是凉。
不过他没说,这种奇奇怪怪的错觉偶尔也会有,他没当一回事:“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莫余又想起其他事情:“话说我有个疑问。”
“嗯?”叶辞吸猫似的在莫余身上深深吸了一口。
“百里裴和九黎既然互相喜欢,他们为什么不在一起?”犹记得大战结束后,百里裴一声不响地就回了北临,连句道别都没有。
“他们一个自由自在惯了,另一个不愿以此约束对方。”
“真的有明明互相喜欢又不会在一起的两个人吗?”
“嗯。”
☆、八十二
十三夭九黎出身业火狐一族,此族狐妖都是天生的情感淡薄,九黎更是如此,对于她来说,感情可贵,生命价高,若问自由,两者可抛。
九黎一直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多年来坑骗了多少痴男怨男的真心,总之就是一个字,浪。这种渣完就跑后还毫不愧疚的性格让她能轻易地从一段感情中脱身而出,所以在遇到百里裴之后,九黎头一回遭受到上天对她的惩罚。
百里裴和她遇到过的男子并无太大的不同,但只有百里裴看穿了她的心思。说来可笑,他们之间从未说过喜欢,说过心悦,他们永远保持着不远不近隔着薄薄纱纸的距离,只是无论九黎什么时候回头,总能看到百里裴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她,目光眷恋又克制,沉重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