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暖扭头看霍厉霆一眼，两人同时欣慰一笑。
这臭小子，嘴上说着要跟霍家划清界限，身体却是很诚实的嘛！
霍厉霆伸手，牵着肖暖就往外走：“走，我们也去蹭个饭，顺便接儿子。”
……
霍家，主宅。
灯火辉煌的餐厅里，各色精致菜肴摆了满满一桌。
霍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时不时吃两口菜，耳朵一直仔细地听着云天那边的动静。
云天就坐在她左手边的位置，乖巧地吃着碗中的饭菜，动作优雅，几乎听不到咀嚼的声音。
她的眉眼含笑，脸上的每条皱纹都是大写的慈爱：“你父亲小时候吃饭也这样，无声无息的，都是天生的小绅士，都不用人教呢！”
丁姨站在旁边，替老太太布了一筷子菜，温声道：“是啊！云天小少爷的样子，跟三少爷小时候也是一模一样呢！”
云天咽下口中的菜肴，仰着下巴字字清晰道：“可我觉得，我更像我母亲。”
“哦。”霍老太太勾唇，脸上的笑容中多了一抹意味深长：“那你父亲和母亲岂不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云天微怔，这是太奶奶的套路吗？
露西站在云天侧后的位置，双目一直雷达似的分析着三人脸上的微表情。她轻咳一声，适时地提醒道：“主人，您给老夫人带的礼物还没拆呢！”
自从那天云天说过不信任的话之后，露西痛定思痛，便开始称呼云天为“主人”，唯一的主人。
霍老太太表情微诧，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宝贝，你还给太奶奶准备了礼物？”
“是的。”
云天朝着露西扬了扬下巴，露西立刻从机械手臂中取出礼物，恭敬地送到云天手中。
丁姨立刻低声给老太太翻译道：“老夫人，包装是个很精致的盒子呢！哟，云天少爷亲自给您打开了。咦，好像是一副眼镜。”
丁姨的语气，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众所周知，霍老太太的眼睛是失明不是近视、弱势或者老花。就算是再好、再名贵的眼镜，对于老太太的情况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霍老太太倒是不在意，脸上的笑容有增无减：“都好都好，只要是云天宝贝送的，太奶奶都喜欢。”
露西分析出丁姨脸上的失望，温声解释道：“老夫人、丁姨，这不是普通的眼镜，这是主人这一年来研究项目中最重要的一个。现在终于初见成效，主人立刻就想到要先送给老夫人。老夫人，请您试戴一下吧！”
“高科技产品？”丁姨激动地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云天小少爷，这不会是能帮助老太太恢复视力的吧？”
云天淡定地抿着唇：“你先给太奶奶试试，每个人戴上情况可能不一样。”
“没关系，我已经适应了这么多年黑暗的日子，只要是我云天宝贝的心意，我这心里就感动、高兴。”霍来太太温声宽慰，手急切地抬了抬：“小丁啊，快拿来给我戴上试试。”
“诶。”丁姨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将眼睛架到老太太的鼻梁、耳朵处。
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脸上，霍老太太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云天确认眼镜戴好，他立刻打开手机，在上面快速地操作起来：“太奶奶，您先把眼镜闭上，然后再睁开。”
“好。”霍老太太依言，用力地闭了闭灰蒙蒙的眸子，又用力地睁开，如此反复几次，眼前还是黑沉沉的一片。
她心里微微有些失望，面色却不变分毫。
丁姨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手不自觉地搭上老太太的肩膀，温声安抚道：“老夫人，您别着急，云天少爷正在手机上给您调试呢！”
“太奶奶，您先把眼睛闭上。”云天低头看着手机上不断反馈出的数据组和波形图，白皙的小手指飞快地操作着。
“好。”霍老太太毫不迟疑地闭上眼睛。
虽然云天不过五岁，但是从见到他的第一次开始，她就从没怀疑过他的任何决定。
很快，丁姨就看到老太太的眼镜上好像有不同的光晕，好像水波纹似的一圈圈荡开，十分的神奇。
待到那一圈圈的光晕消失，云天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淡淡开口：“太奶奶，您再睁眼试试，慢慢地睁，一点点地睁。”
“好。”霍老太太和蔼地笑着。
她慢慢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并不失望，慢慢地再将眼睛睁大一点，眼前忽然出现了影影绰绰地浅淡光晕。
她的身子一震，手立刻在虚空中抓了一下。
丁姨跟随多年，马上伸手紧握住老太太的手：“怎么了？”
“我好像、好像看见光了。”霍老太太虚着眼睛道。
她说着，又慢慢地将眼睛睁得再大一点：“真的是光，我真的看见光了。”
所有人脸上同时露出兴奋的表情，连路过的佣人们都停住脚步，放缓呼吸，生怕影响到他们。
云天嘴角微勾，眼神专注地看着手机上的数据，时不时看看老太太的眼睛。
很快，霍老太太的眼睛就完全睁开了。
她首先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像眼前全是刺目的光亮，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微微睁开指示，她看到的就是模糊的影像，虽然只有黑白两色，但是已经能看清脚下的地砖桌上的饭菜，还有身边或站或坐的人影。
“我看见了，我好像看见了。”霍老太太声音微颤，激动地转头看向云天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小小的人儿，模样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略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上，是和霍厉霆如出一辙的深邃双眸、俊美五官。
霍老太太情不自禁地伸手，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牵引帮助，她干瘦地指尖颤抖着，准确无误地落在云天柔软的脸颊上：“云天？云天！太奶奶的乖曾孙！”
两行热泪顺着老太太苍老的面颊落下，她视线一片模糊，可心里却是久未有过的激动和兴奋。
她微微倾着身体，紧紧地将云天抱在怀里：“谢谢你，宝贝！谢谢！”
她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居然还有机会亲眼见见自己的曾孙，亲眼再见见身边的其他人。
尽管只是黑白色，但已经足够了。
云天甜甜地扬起嘴角，伸出小手轻拍着老太太的肩膀：“不客气！这副眼镜其实就是另外一种形态存在的人造眼球，通过给您本身的眼角膜、眼球之间串联反应，将扫描出的影响传递道您的大脑中。只可惜现在的技术水平有限，暂时只能让您看到黑白的世界，但后续我还会努力，争取早日研发出更好的技术。”
“很好了，已经很好了。”霍老太太哽咽着：“我已经瞎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能看到，已经是上天的馈赠。你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拯救我们霍家的小天使。”
丁姨的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太好了、太好了，老夫人终于能看见了。”
屋内的佣人闻声聚集过来，全都是喜极而泣。
霍厉霆牵着肖暖进门，就发现客厅一个佣人都没有，反倒是餐厅那边哭声此起彼伏，闹哄哄一片。
他们对视一眼，加快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霍厉霆难得失态，人未到，声先至。
待他和肖暖在餐厅门口站定，就看到霍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朝着他们看过来。
她带着一副眼镜，脸上满是泪痕，但眉眼却含着笑。
环绕在她身边的其他人，也是满脸的泪痕，几个年长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所有人都好端端的，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霍厉霆和肖暖对视一眼，带着疑惑走近。
“奶奶，你们这是怎么了？”
霍厉霆话音刚落，就见霍老太太缓缓从椅子上站起。
没有丁姨的搀扶，她颤巍巍地伸手，精准地牵住了肖暖的手，然后将她扯到身前，轻轻地抚上了她脸颊：“我第一次摸你的骨相，就知道你是冰肌雪骨，必定是个标志的美人儿。你们看看，我有没有说错，我孙媳妇多漂亮？”
前一句她是对肖暖说的，后一句她是对众人炫耀的。
众人抹着眼泪，纷纷笑盈盈地点头：“是是是，三少奶奶最漂亮。”
霍老太太满足地微抬下巴：“我刚才看到我的宝贝曾孙，就知道我们小暖，一定是最优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