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书妖(61)

到了枫雪山,言梳果然看见满山如熊熊大火一般,枫叶烧红,遍地绝艳,只是晚霞不如那日的好。

言梳一袭牙白长裙,只身立于红枫丛中,像是意外落入俗世不染纤尘的雪灵,她手里捧着精挑细选的一片红叶一路小跑朝宋阙过来,高高兴兴递给他时,昂着头看向他的脸。

宋阙接过,红叶在他指尖翻覆,最终被他收入了袖中。

言梳不在意红叶的去留,就像她不记得自己曾经送给过宋阙用银杏叶编制成的花儿,那银杏叶如今也完好地躺在宋阙可纳万物的袖中,与红叶一起。

作别枫雪山,言梳与宋阙又去了好几座城池,只可惜入秋无美景,到处都是片片落叶,百花凋零,只偶尔有些地方的建筑颇为新奇,是她没见过的。

寒露一过,天渐渐就冷了下来,言梳身上的衣服也多套了几件。

这一路她也听过不少温家与赵氏兵队打仗的消息,不过好似自谢大当家带着奇峰寨投靠温家之后,温家便如有神助,从奇峰山与北方城池一起双面攻击赵氏兵队,短短月余,便逼退赵氏兵

队八百里。

霜降过后是立冬,言梳与宋阙已经走过了许多地方,于温家管辖的四十九城内兜兜转转,几乎玩儿遍了景致,最后才来到说书先生与她说过的梅林镇。

梅林镇在四十九城中偏西之处,更靠近郢国的京都方向,地处郢国中段,便是入冬了也不算多冷。

梅林镇外有一条浅河,那是天渡河的分支,天渡河延边有许多山脉,奇峰山也是其中之一,奇峰山后的龙鱼湖便是天渡河分出的一脉。

只是梅林镇距离奇峰山很远,距离方打过仗的四海城倒是很近。

梅林镇外的浅河旁种了一排梅花,此时梅花未开,等再过两个月,入寒冬冒风雪,万梅齐开,百里飘香,这才是梅林镇最可观的特点。

两匹马走了许多日,已经累了,正靠在浅河旁一边吃草,一边饮水休息。

言梳闲不住,瞧见有野果林子便要去摘果子,宋阙由她,反正那果子也没毒,至多就是涩嘴。

言梳摘了果子回来洗干净先递给了宋阙,宋阙瞥了一眼凑到跟前的果子,碧绿的果皮,青涩的气味,不用下嘴也知道它的味道好不到哪儿去。

言梳不悦道:“每次我给你吃的东西你都不赏脸!”

宋阙顿了顿,想要解释这果子一定很难吃,言梳那边已气鼓鼓地收回果子,张嘴咬了一大口,随后双肩微颤,眯着双眼唔了声。

宋阙不禁笑问:“酸吧?”

结果言梳扁着嘴,没吐出酸涩的果肉,反而捂住了脸颊,红着一双眼睛啪嗒啪嗒掉眼泪。

宋阙一惊,连忙问:“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被言梳扔在地上的果子,那果子居然没多少肉,薄薄一层之后里面是坚硬如石的果核,难怪都这个季节了还挂了满树,没鸟雀来吃。

言梳方才用力咬了一大口,牙齿咬在果核上咯哒一声,险些崩掉牙,现下牙龈传来痛麻感,叫她生理性地流泪。

宋阙瞧见她嘴唇红得异常,捏着她的下巴把言梳的脸凑向自己,指腹轻轻擦着她的脸颊道:“张嘴,让我看看里面破了没。”

言梳想吞了果肉,结果酸得又要掉眼泪,宋阙唉了声,有些急道:“不吃了,吐出来。”

言梳嘟着嘴,刚开口便见宋阙另一只手贴着自己下巴,把她吐出来的果肉全都接在了掌心,不太在意地丢到一边去,反而双眼深深地望着她嘴里,柔着声音道:“咬到了腮帮一小块肉,还好没流血,疼吗?”

言梳双颊绯红,委屈地嗯了声:“疼,里都不和唔缩责果汁不楞次(你都不和我说这果子不能吃)……”

宋阙没解释言梳那吃果子的速度根本让他来不及开口说话。

只道:“是,都怪我,别流泪了。”

他擦掉言梳眼角疼出来的眼泪,又拿手帕细细擦去她酸出来的口水,见言梳不知是酸的还是疼的,鼻尖通红,又心疼又好笑的。

等言梳不流泪也不流口水了,宋阙才松了口气,见言梳那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瞬时呼吸停顿。

言梳抿着嘴,忽而凑过来,宋阙躲闪不及,只来得及抬头,言梳的嘴唇擦过他的下巴。

宋阙撇过脸,看了一眼发麻的右手,言梳接过他手中的手帕打算去洗,起身时说了句:“宋阙,你对我真好。”

好在哪里?

宋阙无奈。

“好温柔啊。”言梳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心声般,只说了这四个字便慢慢朝河边走去。

她才靠近河边,便看见两匹马没继续吃草也没喝水,而是盯着一处不动,言梳探身去看,正瞧见一人浮在水上,被长在浅河旁水中半腐烂的梅树拦住了腰。

那人铠甲很重,头发凌乱地裹住了脸,从身形上来看能辨认出是名女子。

言梳丢了手帕连忙跑过去,等她蹲在那人身边,拨开发丝才看清了那张脸。

“宋阙!”

宋阙抬眸,目色沉沉,他听见言梳道:“是谢大当家!”

第45章 背叛 大当家……谢丫头,我其实只是、……

谢大当家伤得很重, 言梳在浅河边捡到她时,她怕是已经见到了鬼门关了。

也算是走运,他们刚好就在梅林镇外, 言梳驾马驮着谢大当家去镇子里找大夫。

许多珍贵药材熬成汤药灌入谢大当家嘴里好几天, 终于吊住了谢大当家这条命, 只是她迟迟未醒。

言梳在她身上发现了不少伤口,致命伤便有好几处,大夫说,亏是她平日里身子硬朗, 竟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谢大当家昏迷的这几天, 言梳陆续听到了不少消息, 都是从战事前线传下来的,等传到了梅林镇,消息至少滞后了三日。

第一则消息是温家带兵攻打赵氏兵队败了, 他们这两个月屡战屡胜,却因为营中有奸细暴露了他们的计划, 温家被赵氏兵绞杀一万三千人, 温秉贤也在其中, 生死难料。

第二则消息是温秉初带兵突围,最终在战场上找到了温秉贤,只是温秉贤断了一条腿,失血过多如今还昏迷不醒,为了稳定军心,温秉初暂替了温秉贤的位置, 重整旗鼓,不得放松让赵氏兵队有可趁之机。

第三则消息与谢大当家有关,有人说, 是奇峰寨投靠了赵氏兵队,那日温家被赵氏围困,谢大当家与夏达皆在其中,只是温秉贤重伤,夏达死了,谢大当家不知所踪。

闲谈的人说谢大当家逃了,曾经人人将谢大当家夸赞得巾帼不让须眉,如今却说女子带兵果然不如男子,胆小怕事便将温秉贤卖给了赵氏兵队。

若温秉贤在那场战事上死了,对温家是个重大的打击,对背后支持温家的四十九城如何不是?

言梳有些庆幸她带谢大当家来梅林镇时,觉得她那身盔甲过重,故而脱了披上自己的衣裳才让大夫医治的,否则叫这些人知道她的身份,谢大当家也是活不成了。

谢大当家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但面色难看,几日未进粒米,都是言梳一勺一勺喂水才熬下来的。

言梳心里有愧疚,她觉得这件事怪她,因为她明明知晓夏达曾是赵氏的兵,他对奇峰寨也不是出于真心,他明明已经背叛了奇峰寨,可她还是选择什么也没说。

在奇峰山上或许她可以说自己是因为温秉贤忽而到来错过了时机,但在温家那么长时间,她有的是机会给温秉初或温秉贤提醒。

宋阙看得出来言梳心中所想,她已经坐在谢大当家身侧一个时辰没动了,手中握着打湿的手帕一遍遍擦着谢大当家的手背。

言梳眼眶红红的,眉心皱着,重复着一个动作,即便不说话,她的低落也从呼吸间溢了出来。

“言梳。”宋阙开口叫她,第一声她没听见,等到第二声言梳再抬头,眼中茫然,目光询问他有何事。

宋阙张了张嘴,他只是看不了言梳垂头丧气,想要开口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宋阙只说:“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言梳点头,她知道的,神仙不是乱世中的救世主,不乱人间的规则,是他们于人间生存的规则。

她想努力学会宋阙说的身处其中,又能置身事外,只是此时言梳做不到。

又过了几天,言梳趴在谢大当家床前,手心握着的手指忽而一动,言梳立刻睁开了眼,她看见谢大当家慢慢张开的眼眸心中一喜,开口喊了声:“谢大当家,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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