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颐张了张口,说话有点的磕巴,把心里的疑惑在喉间绕了一圈,出了口之后却又成了,“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声音有点莫名的委屈。
昨晚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她不想那么随随便便的就完了,展信佳那么好,她能拥有已经是很幸运的一件事了,她不能辜负展信佳,所以天不亮的周颐就打着车去了她妈妈的单位找她妈妈要戒指,她妈妈以前说过等她要结婚的时候就把自己手上的那枚当年姥姥送她的结婚戒指送她。
虽说不是太贵重的东西,但是却代表了长辈对晚辈的祝福。
为这,周颐天不亮的就去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给展信佳一个交代的,或者是给自己曾经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一段交代。
人冲动的时候脑子总是不太灵敏的,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活像个十多岁的楞头青一样,整个人都是飘着的,不管不顾的跑去找了自己的妈妈,跟妈妈说明了来以后她妈妈那么好脾气的人都直接动手拧了她一圈的耳朵:“——周颐!我怎么教育你的?!”
李阮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平日里看起来那么乖巧懂事的女儿居然给她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来,可真行啊!
这还读高中呢!!!
再等上几天,她是不是都要当奶奶了?!
实在是气不过,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就在自家单位的门口了,人来人往的,李阮动手把周颐的耳朵给拧了一圈,咬牙切齿道:“我和你爸爸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这样,有没有想过那个女孩子的往后!?”
她就知道alpha总是这样不靠谱的!得亏周默当初还拍着胸脯跟她保证说会教育好他们女儿的——好家伙,这就是他教育的女儿!?
教育成了还高中呢就跟人上了床???
李阮不算是太古板的人,可是那也架不住周颐偷吃了禁果后来还敢找她要结婚戒指的事,真是好有担当,好有作为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李阮气急败坏道。
幸好周颐的爸没有在这里,不然李阮这一肚子的气可就有地方撒了。
周颐知道自己做的是对于现在这个年纪来说是有点出格,但事情已经做了,她也不想否认,况且她也没后悔的,所以只乖乖巧巧的站在她妈妈面前挨着她妈妈的骂,李阮说什么她都不吭声,只听到这里她终于抬起了头,跟李阮道:“妈,我想和她结婚。”
她的神色非常的认真,一点也不像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恍惚间都让李阮都有点茫然了。
——她女儿这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吗?!
“…你知道结婚代表着什么吗?”李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道。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李阮在心里面安慰着自己。
“我知道。”周颐黑眸寂寂生辉,尤其是在提到展信佳的名字的时候,她眼睛亮的可怕,“我就是喜欢她,喜欢到不能自已了。”
李阮:“……”
你在你妈面前倒是挺坦诚的呀。
静默了半晌,李阮还是从自己的手上取下了曾经自己妈妈给自己的戒指,然后放到了周颐的掌心,“周颐,你是个成年人了,你要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也要为自己做出的事负责。”
或许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决断了,李阮看着神色那样认真又欢喜的女儿,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对方,只能如此道。
唉…听周颐她爸说那姑娘家里条件似乎挺不错?但他们家娶媳妇儿怎么的也得有套房吧?——现在买还来得及吗…
还有聘礼啥的,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搞啊?
李阮有点崩溃。
而周颐在听完了她妈妈的话后眼眶却忽然一下就红了,上一世的时候她的妈妈根本没有来得及对她说这些话,更没有那个机会把这枚戒指传递到她的手上。
“我会的,妈妈。”周颐握紧了手心,像是把握住自己的未来那样。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展信佳的手了。
“——没有。”闻言,展信佳轻轻地摇了下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突然。”
尽管昨晚上周颐说要和她结婚的时候是很认真的,而她听到后也是很激动很无措的,甚至在心里隐约的生出了一丝丝的渴望,可…可那只是在床上说的话。
身为一个成年人,长大了之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清有的话在有的场合到底该算作是真还是算作是假。
已经过去了一夜,那一夜的意情迷乱,那一夜的真真假假,她以为周颐都已经忘记了…毕竟她曾经就那样对待过对方。
却不曾想周颐仍旧如少年,依旧为她捧来了一颗赤诚之心——天不亮的专门跑出去就是为了去拿结婚戒指来。
展信佳很想在这个时候大大方方的笑出来的,她过往的很多年遇上过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刻,但每每她总是能微笑面对的,可偏偏在对着周颐的时候她怎么也笑不起来,甚至还红了眼眶。
“周颐…”她单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不肯让眼泪流出来,害怕被周颐发现自己的脆弱。
她叫到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alpha的名字。
……如果你知道我做过的事以后你还会选择我吗?
周颐被展信佳忽然的脆弱给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她意识到了时机的不正确,慌忙的站起了身,上前到展信佳的面前,双手笨拙的捧着展信佳的脸,想要为对方擦去眼泪,可是展信佳总是偏着头,不肯让她去触碰。
“我我…我吓到你了。”周颐胡乱的道着歉,急急忙忙的为自己的行为找补,“对不起,我不该没事先打声招呼的……我,我只是…”
她忽然有有些沮丧道,“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喜欢到每天的天亮都在害怕这又是一场梦。
重生的太过不真切,后果就是让人患得患失。
时至今日周颐仍记不起来自己的上一世是怎么死的,更记不得自己后来又是遇上了什么,她只记得记忆里那场怎么也下不停的雨,记得后来的很多年她再度前往展信佳的墓前时的模样。
碑前的青草已经变得杂乱枯黄,上面的字也掉了颜色,那张承载了她多少年少时最美好记忆的照片已经被岁月腐蚀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她用左手指尖轻轻地抚过刻着“展信佳”的那三个字,那么的眷恋那么的不舍,却还是要别离。
“信佳…”周颐半搂着那个在沉默着哭泣的女人,低低的开口道,“我很久之前,做过一个梦……”
“梦里你死了,是跳楼而亡的。”
她其实一直都在回避这个话题,一直都不想要再提起,但在这一刻她忽然便想对展信佳说起所有的故事。
说起后来的那些年里的好好坏坏。
大约是没料到周颐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上一世的事,展信佳靠在她怀里的身子轻轻地一抖,仿佛是在害怕听到后面的事,而周颐却没有发现,仍继续道,“而我…和别人结婚了,我过得很好,结婚的对象……也对我很好,可能是过去太多年了,所以后来我的身边再没有谁会提起你的名字,我也很少会再想起你的模样。”
“日子久了,好像就是那么过着的。”周颐没有什么情绪的说道。
“后来呢?”良久,展信佳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后来?不记得了…”周颐温柔的摸着她的发梢,眼睛失去了焦距,喃喃道,“只记得…记得很久后你墓碑前的青草是怎么变枯黄的,照片是怎么变得模糊的。”
展信佳发起了抖,忽然明白了周颐说的是哪段以后的故事。
她想要叫停的,可张开了口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不…展信佳,你该让她想起来的……展信佳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只有她全部想起来了她才会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你究竟是有多狠,有多阴险多狡诈。
她这样想着,垂在自己身侧的手却无意识的将指尖陷入到肉里。
周颐没有发现她任何的异常,或许是她伪装的太好,又或许是周颐沉浸在回忆里太投入,“也许我真的在梦里度过了很漫长的岁月,也许我真的是有尝试过与旁人走完一生的,但我总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