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简单。”陈霄撇撇嘴,瞅他一眼,“父债子偿呗。”
大约是因为双方都是圈子里有名有姓的人物,甚至又是公司的新合作对象,双层关系下,两方律师建议直接走私了。
由于债权人江成意的不在意,这笔债务一直拖了许多年,才终于被偿还。
薛燃直接提议,以玫瑰别墅为债务资产直接返还。
他这么说完,不只是助理,双方的律师都有些震惊。
作为市里流传百年的顶尖级豪华别墅,玫瑰别墅不可谓不著名,要比什么乱七八糟的公司债务贵重百倍不止。
他们想不通真的会有人不贪恋这样的绝世财富,一致觉得薛燃是疯了才会拿它抵债。
然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江成意在沉默片刻之后,竟然拒绝了。
薛燃似乎早有预料,他盯着面前这人,开口却是:“为什么。”
两个多月未见,江成意比之前清瘦了些,大约是太过忙碌的工作让他连饭都无法按时吃。
对面传来的目光直接而炙热,江成意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玫瑰别墅对我来说没什么必要。”
薛燃看了他一会儿,才道:“那对江家呢?”
他问完,果然就见江成意一顿,不得不望过来,皱眉道:“你折腾了这么一圈,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薛燃看着他,“那本来就是你的。”
从再次告白后,两个月未见,他的眉眼依旧生冷,语气平静而执着。
江成意同他对视许久,才叹了口气:“……随你。”
终于听到想听的答案,薛燃这才弯起嘴角,看着他,语气温和:“请问江总,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和我一起去交接房产?”
江成意又移开视线:“……随便。”
于是当日下午,两个人就一同回了玫瑰别墅。
助理开车载着人,全程只当是个瞎子聋子默不作声,到地方把人一放,就连忙溜了。
又是一个七月,盛夏初始的热浪已隐有苗头。
薛燃抬眼望着面前的红墙青瓦,浓绿的藤蔓枝叶层层叠叠,自墙内蔓延而出遮天蔽日,视线昏暗,一如许多年前的那天傍晚。
江成意似乎也在走神,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低声道:“开门吧。”
时隔太久未去确认面部识别,门禁机器早已失效,长柄钥匙也隐约生了锈,薛燃拨出来插/进了锁眼里转了转,锈得滞涩。
开了锁,抬手一推,沉重的大门吱悠一声就打开了。
暖风阵阵,混着草木香扑面而来。面前的景象熟悉又陌生,江成意抬眼望着,忽而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
一旁的薛燃也不出声,垂眼看着身侧的人。他耐心地等到江成意回过神来,才低声道:“进去吧。”
青绿色镶白玉砖的长廊,碧色葱郁依旧茂盛、却早已叫不出花草名字的花园,玻璃馆后水光潋滟湛蓝通透的游泳池,时隔多年丝毫未变。
江成意在廊檐下站了会儿,问道:“你常来这里吗?”
“没有。”薛燃看他一眼,“从你走后,我也搬走了。”
当初收留江成意的那半个月同居,双方的关系压抑中诡异地带着平静,可短暂得却仿佛是错觉。
闻言,江成意侧过脸来看了他一会儿,却逆着阳光,看不清楚什么表情,只半晌才移开视线,眯眯眼,似乎是笑了一声:“幼稚。”
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柔和,薛燃迅速侧过脸来盯住人。
他的心跳忽而加快了些,试探着,走近了,看着面前的男人。
江成意似乎却并未察觉,只依旧回忆着许久前的景象。
“我刚刚在骗你……其实我经常过来。”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像是怕惊扰到他,薛燃喉间动了动,垂着眼,低声道:“睹物思人。”
话落,他察觉到面前的人呼吸忽而一顿。
空气中安静了许久,一时间只能听到虫鸣鸟叫声。
薛燃忽然有些慌,刚要开口勉强挽回一句,却见江成意抬起眼来,与自己对上了视线。
他似乎是有些犹豫,想说些什么,唇间微动,最后却只说了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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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玫瑰别墅正式易了主, 然而江成意却并没有住进去。
从前那些自甘堕落的纸醉金迷仿佛一场幻影,等回忆归来,真实可触碰的时候, 也早已没了当年的那份心境。
江成意依旧住在那间不大的居民楼里,每日开车上下班, 生活得简单随意。
除却有一点, 他房间对面搬进来一个不约而至的新邻居。
循着门铃声,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时,江成意十分惊疑, 皱眉朝他身后望一眼:“……你这是干什么?”
薛燃穿了身简单的T恤, 年轻而干净,只在眯起眼时才隐约带着些已不可褪去的冷漠感。
他言简意赅道:“搬家。”
“这里这里!冰箱放这里!!”
“哎大哥!您把画挂挂正行吗!这也太歪了!”
胖墩墩的助理连奔代跑满头是汗, 大概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他擦着额头扭头望过来,先是一愣, 接着立即推了推眼镜,朝江成意露出个“您懂我也懂”的笑来, 道:“江总好!江总不用担心, 我们手脚很快的马上就完事!”
江成意记得他, 是之前跟在薛燃身边那个, 皱眉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薛燃移开视线,盯着面前的人,挑眉问道:“请问江总, 我有没有机会去您家里休息一下?”
他语气坦然,若拒绝,倒显得自己多么心里有鬼一样。
于是江成意只犹豫片刻, 就让开了门。薛燃不可见地弯了下嘴角,从善如流地进去了。
屋里干净整洁,窗帘落着,室内的光线有些暗,沙发上散着条有些凌乱的毯子,桌子上放了一叠还没吃完的草莓。
薛燃侧了下脸,果然从他周围闻到了一丝草莓味道,他看一眼面前这人的背影,低声问:“没吃午饭?”
江成意正弯腰捡着沙发上的毛毯,宽松的棉布短袖下肩骨清瘦,他随意嗯一声:“懒得吃。”
薛燃没说话。
从几年前他就清楚,这人一向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如今回国开了公司,事情繁忙起来之后,那些坏习惯更尤甚。
他盯一眼这人,然后从兜里翻出手机来,给助理发了条短信:去楼下买两份午饭上来,这月加薪。
那边很快回了句:得令!
“你还没回答我,”江成意已经把毛毯丢到了卧室,慢吞吞地出来倒了杯水,递给面前这人,眯起眼,“怎么突然搬来了这里?”
薛燃面不改色,抬手接了水杯:“离公司近。”
他伸手去拿杯子,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江成意的手指,指节微凉的触感让两个人均愣了下。
江成意迅速收回了手,移开视线,朝沙发走去:“少说废话。”
薛燃顿了顿,喝了口水,十分浅地弯起嘴角,走到他另一边坐下了:“《一眀惊人》热度和后续资源都很好,恒海想后续跟进合作。”
……是恒海想还是你想?
江成意下意识就想问这么一句,但到底没问出来,只看他一眼:“郑总知道这事吗?”
薛燃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目光淡漠而自傲:“他插手不到我这里。”
……行吧。
因那些商业晚报日日报道的原因,江成意对他们家的事还算清楚。
从几年前薛燃与杨琛在鹿城区的合作一路飞升之后,他远在A市的外公郑老果然开始看重这个外孙,之后又派了些人和事多打磨了几番,确信这年轻人可堪大材,于是叮嘱郑锐一定好好培养。
成年之后的薛燃正式接受了恒海名下娱乐企业,从此,与他做房地产的舅舅分道而驰,双方只偶尔互相接应。
直到近年,恒海娱乐业资产终于反超地产业,薛燃也成为了恒海在S市真正意义上的控权人,郑锐自然就插手不到他头上。
薛燃见他走神,也没出声,只抬手拿起颗草莓来,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