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瑶枝+番外(4)

神色已经又换回寒馆里玩世不恭的倨傲模样 。

“坐吧。小瑶枝。”

见他不发难,沈成玦反倒有些愧疚了。老纨绔态度的转变让他一时间无法适应。他讷讷道:

“顾侯爷,瑶枝站着便可。”

顾琅听他语气软下来,活似野猫收起了利爪。不自觉笑看他一眼道:

“待会儿膳食来了,你也站着吃?”

沈成玦哑然。

他如今是个戏子没错,但骨子里还是一股文人的酸气,便低声说:“无功不受禄,顾侯爷要听什么曲子?我能弹,也大多能唱。”他顿了顿,又有点赦然:“就是……没李小园那种红牌的嗓子。还望顾侯爷多担待。”

沈成玦本想着,像顾琅这种常出入花丛的人,至少也要叫他唱两首艳曲,而且是时兴的艳曲。

可顾琅却没点曲子,只是很随意地说:“你出班去别人府上时,都是这副脸孔?”

沈成玦闻言有些手足无措:“出班,多是李小园他们这种人艳嗓子好的大牌去,哪轮得到我呢。”他眨巴两下眼睛,继续说:“顾侯爷府上,这是头一遭。”

顾琅一下就笑了:“怪不得在水绘别苑的时候,你胆子比他们大。看来是没吃过苦头。”

沈成玦想起那一日对顾琅不敬,便有些惶惶然:“那一日,”他别过脸,避开顾琅的视线,“多有得罪。还望顾侯爷海涵。”

顾琅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边打量他边问:“你读过不少书?”

沈成玦不敢暴露身份,他垂眸回道:“去过几年学堂,平时也爱看些书。”

交谈间有下人送了膳食来,沈成玦一开始还推拒,后来实在饿的眼花,抓起勺把粥吃了。

顾琅不再与他搭话,只静默坐在桌边,似是有心事。沈成玦暗中打量他,只觉得此刻的顾琅与今夜寒馆的顾琅,行为判若两人。

/

顾琅遵守先前的诺言,还是那顶轿子,晃晃地送沈成玦回寒馆。只是沈成玦刚下轿,就被番子围住,接着过来一个番子,拿麻袋往他头上一罩,周遭光亮瞬间消失,沈成玦便被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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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陈秀

在黑暗中被挟着走了好一段路,忽而一阵甜腻的香气袭来。越往前走,香气越是浓烈。接着“砰”一下,沈成玦被人一脚踹地跪在了地上。

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头上的黑麻袋猛一下被取掉。沈成玦在一堂明亮的灯火中眯住了双眼,试图适应这堂皇逼人的光线。

待看清了上座之人,沈成玦才低声说道:“草民小瑶枝……”

“你是沈成玦?”上座人截住了他的话,突兀发问。

虽然沈成玦这名字也不是真名,但他还是惊地敛住呼吸,怔忪地往上看过去。

上座人约有二十七八,脸上施妆,桃花灼灼的模样,很动人。没有穿官袍,身上是一件绣竹的圆领袍。料子极好,不是普通官吏穿的起的。

结合一屋子的东厂番子,沈城玦暗自猜想,莫非这是陈秀,陈督公?

陈秀懒悠悠地开口:

“万泽八年,乙榜解元金陵县冯美玉。”接着他坐起来,语调一转,睨视着沈城玦:

“或者说是,解元沈成玦。”

沈城玦后背陡然起了一层冷汗——

万泽八年,也就是两年前,他和李小园还在江南跟着杨雀仙学艺。那时他正落魄,欠了冯美玉一个人情,而沈城玦无以为报,只能答应冯美玉,去贡院替考。却不曾想,一举拿了乙榜第一,中了解元。

然而替考是死罪,除了他和冯美玉,没人知道这件事。

可为什么陈秀会知道?

他心中抱有一丝侥幸,虽然手已在袖中发抖,却佯装不知情道:

“草民不太明白大人的意思。”

陈秀恻恻地笑起来,美艳又阴鸷:

“咱家现在有一桩生意。你跟着做,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陈秀跷起二郎腿,用手撑着下巴,是很风情万种的样子。

沈成玦一瞬出神——陈秀这个皮相应该去班子里唱戏,而不是在东厂。

可他很快又回过神来,紧张地看着陈秀。

陈秀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但你要是不做呢。你,李小园,杨雀仙,甚至于你们整个寒馆的人。”他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大家都不相关的趣事:“不久后,都会染上疫疾,离奇去世。”

沈成玦有些将信将疑。

难不成天子脚下,没有王法可言?

陈秀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咯咯笑了一声。抬手一挥,呼啦啦下去了好些宦官。陈秀以外,堂上只留了两个人,服饰与其他人皆不同,应当是陈秀的心腹。

如同给一个迷茫的学子解惑一般,陈秀很有耐心地说:“咱家在泽京是什么人物,你应当不陌生。泽京附近的好几处地方,都有不少人空拿着银钱,却没有入仕的门路。”

沈成玦悟出来了。

文人都清高,气节能当饭吃。陈秀若是去威胁旁的文人来替考,保不齐那些文人要闹出什么事来。文人爱抱团,死了人事小,可死前若是闹出事来,就不好压了。

这是想让沈成玦去蹚这浑水,下场替考。

陈秀继续说:“冯美玉此人胸无半点墨,也就有那么点儿义气,喜欢结交戏子。可他却能考中个解元,你说奇不奇怪啊。”他又换了一个舒展的姿势,靠在旁边的矮几上。

“他结交的人里,能去贡院,替他下场的,除了一个叫作小瑶枝的还有那么点能耐,旁的,还会是谁呢?”

沈成玦心中了然——陈秀已经找到把柄了。

/

天边刚泛白,曦光带着早春的寒意,一起笼在脚步虚浮,正往吉祥街走的沈城玦身上。他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双手抱臂搓了搓。

吉祥街出早摊的小贩已经在忙碌了,沈城玦在煎饼摊儿旁边看看,居然一点饿的意思都没有。等拐进枣花胡同,景色就变了。

门庭寂寥,这里的人们才刚刚睡去。

寒馆门扉禁闭,昨晚掉在馆门前的琵琶,也被人收了进去。沈城玦拍门许久,才有人十分不耐烦地答应。

小唱揉着惺忪睡眼,叫了他一声:“沈二哥?”沈城玦随意应下,又问:“我琵琶呢?”

小唱一边关门,一边答:“昨天九霄捡着,搁你屋里了。”

沈城玦一夜未眠,不想多说话,自顾自去打了盆水,洗一把脸,回屋歇了。

再睁眼已至晌午。

李小园真的病了。

昨天一天没吃饭,搞得旧伤发作。今天午饭都是别人送进去的。就这样,也不忘托人给沈城玦带话,让沈城玦帮他出去买胭脂。

沈城玦对传话的小唱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跟他说,我马上去!”又揉揉额角,脸上满是倦意。

/

城南小福桥边,门口挂朱红幡旗的胭脂铺子,正热络一如往常。这是李小园常光顾的胭脂铺子。

沈城玦进去报了货名儿,伙计就过来与他赔不是:

“哥儿,你要的这东西,最后一个刚卖完。喏,你瞧那边,”伙计拿下巴戳戳外面的一个小娘子。“就她买的最后一个,人家要送礼去,一下儿买了五个。”

沈城玦正准备追出去讨一个来,就看见两台轿子在街上穿插而行。他不得不停住脚步。

可等轿子走了,小娘子也不见了。

沈城玦皱起眉头,回头对伙计说:“我急用啊。我哥说只有你们家卖这个。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伙计嘿嘿一笑:“哥儿,还有个差不多的,跟你要的那一款一样的艳!就是吧……”说到重点,又支支吾吾起来。

沈城玦夜里没睡,脾气当下急躁起来:“说!”

伙计搓搓手:“欸,贵了十两银子。”

沈城玦闻声,眼睛倏地睁圆了。他立刻扬起了声音:“你这是敲我竹杠呢,往死里宰客啊!”

伙计挠挠头:“我就是个替人看门儿的,这话你要说,找东家说去!”

看他不愿意买,伙计就招呼别的客去了。沈城玦暗地里犯愁,一来一回就要耽误不少时候,等会儿馆主人来了,少不得又要一顿训。

正一筹莫展之际,耳畔响起清朗的嗓音:

“小瑶枝。”

沈城玦下意识地回头。

“顾……顾侯爷安好。”又朝顾琅身边的人略略颔首:“这位大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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