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来？”
周俊盯着那张脸，平静的问道。
就见那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凉薄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见此周俊落寞一笑，不再看那张脸。重新把目光落在窗外的，纷纷扬扬的雪花上。紧接着，开口道：“我知道，你后悔了对不对？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当初你那样对他。你可知道，你是有多么残忍！”
这一次，又是良久的沉默。莫林锋薄唇微微开合了好几次，似乎在犹豫在迟疑。这对于这个男人来说，特别是最近这几年，已经几乎在他脸上看不到这样的反应了。
终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莫林锋凉薄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沉重，很严肃。似乎同时又带着深沉的悔意！
“我有悔！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这个从出生到现在无时无刻不高高在上，在无数人眼中是高不可攀的莫家长孙。在商界大咖老总一说起来，就心惊胆寒的东洋集团的莫总。竟然说了对不起！
对不起啊！莫林锋这样的男人竟然说对不起。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如钢铁般坚硬冷漠的莫林锋，有生以来第一次低头，第一次内心有了柔软的地方。
可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听在周俊的耳朵里，却就像是可怕的导火索一般。瞬间，周俊的双眼一片赤红，带着浓浓的恨意，带着深沉的无与伦比的撕心裂肺。
猛的扭头，恶狠狠的盯着刚才说对不起的男人。紧接着，紧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对—不—起！
谁稀罕你的对不起，谁要你的对不起！
哈哈，对不起啊！堂堂的莫少，你怎么能说对不起，你怎么能低头！你怎么能够！！！”
周俊似乎陷入了疯狂，哈哈的大笑出声，脸上是失去理智般的癫狂。
“你的对不起，我真是不敢当。你觉得你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四年了，小凡他，他，他已经走了四年了！
你现在后悔了，你是后悔了吧！可是你要知道，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可是周俊通红的双眼连眨都不眨，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这个叫了十几年哥哥的人，这个他从小追随着敬畏着的人。从四年前的那一天，这个人对他来说就是魔鬼。
其实他一直知道，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表哥，堂堂的莫少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冷血残酷的人。
原本在遇到白小凡之前，对于这个残酷冷血的哥哥，他是默认了的，习以为常了的。
可是，从四年前的那一天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那么多年默认了的，是多么残忍和多么令人痛恨。
他恨眼前这个人，如果没有他小凡就不会死。
可是周俊更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小凡他们之间可能根本就不会认识，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
第622章 忏悔
说到底，周俊还是最恨自己的。他有无数次想过陪小凡去死！
只是，死其实是最简单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所以他惩罚了自己四年！
整整四年，他每一刻每一天无不在痛苦和思念中度过。这是他对自我的惩罚！可直到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他突然很想看到，这个导致小凡死亡的凶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周俊哭了。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莫林锋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周俊刚才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的听了进去。甚至于周俊的痛苦，周俊对自己的恨，他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他沉默的接受着，沉默的痛苦着周俊的痛苦，体会着周俊的感受。恨是应该的，怎么能不恨呢！当年可是自己一手把那人推向深渊，甚至到现在连那人的尸骨都没有找到。
在这一瞬间，强大如莫林锋。似乎在这瞬间变得并不是那么强大了！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最平凡的普通人，会痛，会悔！
许久许久，仿佛隔了一个世纪。莫林锋僵硬的微微低头，深邃的眼眸在低垂下去的那一刻，终于能让人看清楚此时此刻流露着怎么样的心情。那是深深的抱歉，内疚和惭愧！
“对不起！”
莫林锋人生有史以来，在今天晚上说出了第二句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从那凉薄的嘴唇说出，如此的沉重，那么的深沉。
周俊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随着与地板撞击发出的扑通一声，他整个人无力的坐在了地上脑袋低垂着，说不尽的无力和苍凉！
莫林锋居高临下看着像破烂一样坐在地上的人，双眸中的痛苦更甚！下一刻他动了，只见他高大的身躯单膝跪地在周俊身边。紧接着，那修长的手指慢慢的落在了周俊耷拉下的肩膀上。开始是轻轻的触碰，慢慢的用力撑住了周俊的肩膀。喉结上下滚动，薄唇轻启。
“傻弟弟，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会心痛！会难受。”
声音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从来没有过的温暖。没有人会想到莫林锋也会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说话！
“我，我不求你原谅我！但你别这样折磨自己好吗？我知道错了！傻弟弟，对不起我错了！
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但你别这样折磨自己好吗？真的，算哥哥求你。”
说到最后，声音竟然有些颤抖起来，仿佛恍惚之中还能感受到一丝哽咽。细看之下，莫林锋搭在周俊肩膀上那只筋骨分明的手，隐隐在颤抖。
有短暂的沉默，随即一声发自内心深处的悲痛哭喊，从周俊的口中发出。莫林锋的话，击破了周俊心中的最后一道线，让他心中压抑这些年的痛苦，在这一瞬间决堤了。
哭声撕心裂肺，似乎要穿破了整个忆凡居，直上九霄云外。
莫林锋一把抱住周俊，任由周俊在他肩膀上倚靠着，任由他在怀里大声的哭喊。
如果此时，有第三个人在场可以发现，莫林锋眼角湿润了！只是这样一幕并没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知道。在二零一九年十二月七日大雪这一天，有两个男人伤心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在距离市中心很偏远的郊区，一栋破旧的四合院。
此时四合院同样被覆盖上了厚厚的银白色积雪，院子里那棵树叶落尽，只剩光突突枝干的老树上，枝干之间也积了不少的雪。
院子其中的一间房间内，在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木床。白小凡双腿屈膝坐在木床上，双臂交叉叠放在膝盖上，下巴轻轻的抵着手背。那双大大的眼睛，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院中的积雪愣愣出神。
今天难得的回来一趟，本来不打算在家过夜的，只是被李兰硬生生的强留着在家住一晚。
想到自从红了以后，见到李兰的机会越来越少。虽然过两天就给李兰买好多东西，让人带回来。但毕竟，心中还是有愧疚。所以，也没有坚持留在了家里！
此时本该是睡觉的时候了，这么早入睡在他红了之后，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躺到床上后却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之下，只好坐起来看看窗外的夜景。
这院子还是以前的院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那棵老树还是长在那里，老树旁边的水池依旧是那样。似乎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
可能与之前不一样的是，此时的院中多了积雪，多了一层厚厚的银装素裹。
可白小凡心里很清楚，其实还是有变化的。和一年前重生醒来看到的相比，那棵老树明显的又长高了许多。树旁的水池有一角的水泥，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脱落了不少。
一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心里长长的叹息，他已经重生有一年的时间了。
他记得很清楚，重生的那一天是去年的12月5号，而今天已经是2019年的12月7号了。整整一年零两天，他已经以这个新的身份，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一年。
距离前世他坠海，也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又是一声长叹，这一次从白小凡的口中发出。在这夜晚的房间里，显得有些落寞寂廖！
想想重生这一年以来发生的事，难免无比的感慨。
重生第一眼看到的是李兰，准确的说应该是此刻头顶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李兰。
然后是杨雄，以及他带的那一帮兄弟。之后认识了李乘风，又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准备的遇到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