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便是一整片山丘的杂草如同海中的波浪一样，连绵的摆动。
看到这样的景象，白小凡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心情好转，头痛的感觉仿佛也没有那么严重了，连同口中想要呕吐的意思好像也淡了不少。
白小凡下意识的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涌进来的清新空气，然后用嘴巴再呼出一口浊气。
“还难受吗？”
一旁开车的莫林锋，用眼角打量了白小凡一眼，随即问道。
白小凡脑袋靠在后座上，顺着皮质的座椅慢慢的扭过头。大概是因为精神不济，白小凡心中最深处对莫林锋的那种畏惧而产生的淡淡的疏离，此刻仿佛隐藏了起来。
整个人没有一丝防备，终于第一次在莫林锋面前坦然相视。
清澈纯净的眼神像是一个婴儿一般，天真无邪不然丝毫杂质的看着眼前的人。
对视上那双深邃不可见底的双眸时，白小凡也是第一次没有退缩。直直的像个不懂世事的孩童一般天真地看着。
虽然对于眼前这个20来岁的男人来说，白小凡现在仍然是一个只有16岁的小孩子。
对于白小凡来说是第一次，那相对的对莫林锋来说同样是他第一次被这样纯真天真的眼睛看着。
黑白分明的眼珠，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仿佛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莫林锋见过很多人看他的眼神，要么是带着畏惧和敬畏，要么是巴结讨好。或者，带着赤裸裸的贪婪与阴谋。不过更多的是，谄媚般的恭敬。
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情绪对他没有任何的谋求，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单纯赤裸的看着他。
莫林锋震动了，是从他那颗早已经坚硬似铁的心中最深的某个地方震动了。
莫林锋虽然很渴望看到这种眼神，从见到白小凡第一面时就有这种渴望。但真的毫无征兆的突然来临，莫林锋此时就好像十一二岁还是小孩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自己喜欢的女生时那种手足无措，兴奋激动同时带着紧张的心情了。
莫林锋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心灵波动，自以为心如顽石，却终究抵不过人非草木。
正在这时，白小凡突然呆呆的用一种天真甚至带着烂漫的口吻道：“好多了。谢谢！”
莫林锋在下一刻，率先移开了直视着白小凡的双眸。
这也是第一次，每次都是别人不敢直视他。而今天！
如果白小凡此时注意看的话，一定会发现让他足以可以用来称之为震撼的一幕。
莫林锋那张冰冷平静的俊脸上，一抹微红以极快的速度出现，然后停留了大概有三四十秒的时间不见了。
白小凡见到自己的回答莫林锋并没有理睬，也没有在意终于扭过了头。
白小凡感觉车速好像加快了不少，就在这片刻的时间。原本慢慢往后倒退的植被，此时就像是风一样嗖一下就消失在后面。
但是车速并没有像之前让白小凡紧张到窒息般的速度，这样的速度是在白小凡的心理承受之内。
也正在这时，莫林锋突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玻璃小瓶。四四方方的小瓶子，拿在手里有鸡蛋大小。
紧接着，莫林锋伸手将瓶子放在了车前面。
与此同时，白小凡在从车窗外面涌进来的新鲜空气之中，突然闻到了一种花瓣的清香。
这种香味很淡很淡，但是就是能让他一下子闻到。气味不像是玫瑰那样浓郁，味道刚刚好。
香味中带着丝丝的青气，那是大自然赐予植物特有的味道。
闻了一会儿，白小凡感觉自己的头好像不疼了。特别是隐隐约约的恶心感，在这淡淡的清香之中神奇般的不见了，甚至他的精神比晕车之前还要好了许多。
白小凡不用想就下意识的将眼睛落在了那个瓶子上。香味一定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这是什么香水，竟然有这种神奇的效用。
心中刚已出现这个念头，白小凡便问了出来。
“这是什么香水？真好闻！”
白小凡说着，一只手竟然伸到了瓶子上面，一把拿了过来。
这样的举动与白小凡以前完全不符，不是似乎，是大胆了不知多少。
莫林锋脸色早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见此脸色正常，没有其他异样，只是薄唇动了动。
“是刺花！”
第306章 送你
“是那种小小的，纯白色的花朵吗？身上是不是还带着密密的小刺？”
白小凡问，眼睛却放在了手中的香水瓶上，认真的打量着手中的透明玻璃的精致香水瓶。
透明的玻璃瓶中，储藏着同样透明的液体，这就是香味的来源。
“你见过？”
莫林锋问。虽然没有回答白小凡，但这样问也算是默认了白小凡对于这种花的形容，白小凡说对了。
“嗯，以前见过。”
白小凡一边注视着手中的精致小瓶，听到莫林锋问，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随即重新收回目光，嗯了一声说道。
白小凡心中立刻想到了在孤儿院时，他和其他孤儿们住的房间窗户边，每到四五月份的季节，都会开出这种淡淡的小白色花朵。
闻起来清香异常，他那时候几乎只要孤儿院的阿姨不在，就会一个人凑到浑身长满小刺的花朵边用小手将花瓣摘下来，一摘就是满满的一大把。
然后他会把这些花瓣揣到自己衣服的兜里，这样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闻到这种香味，包括在睡觉之前，他也会闻着这种香味入睡。
这种香味会持续很久，即使兜里的花瓣已经干了，还是会发出持久弥漫的淡香。
直到衣服穿的脏的不能再脏，孤儿院的阿姨迫于无奈，才会勉强把他们的脏衣服一次性收集起来洗干净。
等到白小凡在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那种淡香的味道就消失不见了，转而衣服上会散发出浓浓刺鼻的硫磺肥皂味。
想起这件事，白小凡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勾，这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如果不是今天再次闻到这种香味，恐怕他已经淡忘了。
这些思绪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白小凡收回思绪顿了顿，向左微微扭头。
刚才他说的话莫林锋并没有接口，也没有问他以前在哪里见过，莫林锋似乎在专心致志的开车。
白小凡看了看，然后又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继续接着刚才说的话，说道：“我以前住过孤儿院，你是知道的。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这种花的香味在孤儿院的时候我经常会闻到。”
白小凡不问自答，这样主动说话，实属罕见。
白小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离开莫林锋的脸，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好像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让人畏惧仰视。
莫林锋自然注意到了白小凡的目光，不知是因为什么只用眼角撇了一眼并在下一刻迅速的抽回。
接着，只见他目不斜视双眼盯着正前方，只留给白小凡一个冷俊的侧脸，薄唇动了动。
“很喜欢这种味道？”
白小凡闻言，慢慢的扭过头将手中拿着的精致瓶子轻轻地凑到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知在什么时候，白小凡这边的窗户已经被悄悄地关上了，此时车厢内只剩下这种清香的味道。
白小凡脸上有些沉醉的陶醉在这种香味之中，脸上满满的沉醉的神色，眼帘微微低垂眼睛眯了起来，看上去很享受。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白小凡这才睁开眼睛放在鼻尖的瓶子也被他放了下来，随着双手落在膝盖上。
这才听白小凡说道。
“很喜欢。”
白小凡毫不掩饰对这种味道的喜爱，直接向莫林锋表达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感觉和想法。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受到了这种味道的诱惑。竟然这样赤裸裸的表达出来，像这样和别人谈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白小凡以前不知道有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应该是在小美消失之后，除了在认识周俊并和他熟悉之后，在周俊面前袒露过几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而现在，他在这个男人面前。没有任何保留的袒露了自己的内心。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白小凡自己都不知道。
这句话之后，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寂。片刻之后，莫林锋用一如既往的冷淡的声音，说出了让白小凡心头发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