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殿合略一思索,提议道:“还要还姓于女子,让女子出嫁之后,不必从夫姓。”
“可……”宣城认为这个主意极妙,想了想接着说道:“出现家中男子绝户时,女子亦可独立成户,且为了避免其人财产受他人觊觎,无论继承者是老是幼,财产都应受到官府的保护……”
舒殿合补充道:“婚嫁自由。无论男女均可提出和离,不必墨守成规……”
于是两人便这样一人说,一人写,一人为主,一人补充。水亭中虽风平浪静,却别有一番融洽。
不多时,舒殿合就将两人所述的想法一一润色并记录下来,整整写满了几张宣纸。
她看宣城接过纸品读后,一副恨不得将这些政策立马实施的兴冲冲模样,怕宣城会操之过急,理智的给她泼冷水道:“理想虽好,但这些都还是纸上谈兵,也非一时之功,想要一一实现,还得慢慢来。”
宣城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冲动,点点头,无疑是赞同舒殿合的话。
她坚定道:“需要多少时间,十年?二十年?都没有关系,我有耐心等待这些改变。”
“那假如穷尽我们一生,都无法全部完成呢?”舒殿合含笑试问道。
宣城不以为然道:“有一点的光,就发一点光。愚公移山尚能行,若是什么都不做,那才叫糟糕。”
舒殿合与她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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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要稍稍不注意,须臾数十年便从指缝间溜过。什么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如今想来不过是阵风.
两人年老时,宣城做了一场噩梦,梦到在京都的雨夜里,舒殿合真的死了。
她喝下了那杯她父皇赐的鸠酒,等她逼她父皇退位成功后,再到天牢里寻她,等她的只有一具冰凉的尸体。
无论她搂着她如何嚎啕大哭,她都再也醒不过来……
惊醒的时候,舒殿合还睡在她的身边。屋外的暴雨仍旧下个不停,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心有余悸的宣城,触摸舒殿合揽在自己腰上温热的手臂,呼吸又逐渐平复了下来。
走来的起点和路程她都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已然能够看到她们未来不久之后的尽头。
皇陵的孤山上一座坟头,同葬着她们俩人,长眠于地下,有她相伴,自己也不会孤独,如此这一生便已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无论来生的命运如何被安排,无论她还是不是公主,她总是希望两人能够再次相遇的。
就像舒殿合曾经给她留下的那封信一样,无论过了多久,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无论你是什么模样,只要是你站在我的面前,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你。
愿她们都能生在太平年间里,让她们的相契不受他人异样的目光,让她不须再隐瞒自己的性别,也能成就自己的理想。
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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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写这么长一篇文,足足62w字,让我从2019年写到2021年,毕竟一开始我真的只是想骗你们一点钱。
幸好它完成了,也没有辜负我这一年多来在上洒的心血。
同样感谢大家的一路相伴,如果没有你们的鼓励,我可能半路就收拾行李逃跑了。
评论我虽然不经常回,但我都有看!地雷和营养液,一样让我感激涕零!
希望下一本《千里江山图》,能够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
好了,下面要说一些重要的话。
本文参考书目:《明朝那些事儿》、《中国的礼制》、《儒林外史》、《长物志》、《闲情逸致》、《张居正》、《三十六计》、《大明角色姓名来由:
舒殿合/褚承欢(舒慎):合欢。(君子慎独)
宣城(吕淇):送子涉淇,至于顿丘。(有相思的意思)
吕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左淮:淮左名都,竹西佳处
太子、大王、五王、八王、九王:虽然没有正经出现,但是他们也有名字,分别是吕温,吕洪,吕滨,吕治(李治),吕演。各按特点起名。
冯保成,冯守拙:愿儿愚且鲁,无病无灾到公卿
冯焕森:归来也无风雨也无晴
吴又轲:明代《瘟疫论》作者吴又可
飞鸢:竹君为骨楮君身,学得飞鸢羽样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如果本章评论数能到一百或者谁可怜我,给我写长评,我可以考虑写番外。(求你们!孩子想要长评!)
如果没有,那就……
再见了妈妈
今晚我就要远航
别为我担心
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下本《千里江山图》见!
2019.12.29-2021.3.15
第199章 番外:倾国为聘
启永康二十三年六月, 启文宗病逝,传位于长公主褚承欢,史称启宣女帝, 尊母亲皇后谢氏为皇太后,第二年改元平宴。
斯年,帝十八,而后宫空盈,朝堂对此屡有争执, 却无一不被帝压下。
“陛下!皇嗣乃国之大事,陛下怎可屡屡对此避而不谈?
臣等望陛下明鉴臣心,广纳后妃,早立凤位,为国绵延子息!”
早朝奏完要紧的军政大事后,照例有大臣跳出来劝谏女帝纳妃。
“陛下正值盛年,应该广求淑男,才能子孙满堂,有利于国家的稳定啊!”
他还未奏完,又一大臣站出,口水飞溅的附和道:“陛下之行,天下效之。陛下岂能因一己私欲,而忘乎天下臣民?绵延皇嗣乃陛下之责任也,陛下不应避之如蛇蝎!”
来了, 来了, 又是这套。她这段时间总听这些话,耳朵都快长出茧子来了。
褚承欢暗叹一口气,揉了揉发疼的眉间,对这些声音置若罔闻, 径直道:“爱卿们若无其他要事,今天便且先如此,朕也累了,退朝吧。”
说罢,当即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将众臣的议论声抛之于脑后。
回到大殿后,褚承欢在内侍的帮助下脱了繁重的朝服,换上舒适的常服,又摆脱了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声音,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抖开袖子,将双手浸入银盆的清水中,仔细清洗干净,尔后接过内侍手中所呈的毛巾,摺干手上的水渍。
常伴她左右的大监于海,见陛下心情还不错,一边奉上茶,一边小心翼翼的提道:“奴才不解,陛下为什么不纳了大臣们的谏,择妃入宫,也好让太后早日享儿孙绕膝之福呢?”
褚承欢将毛巾扔给他,接过茶,不快道:“你也想看众男子在朕的后宫争宠夺爱,勾心斗角吗?”
于海甚是了解陛下的脾气,嬉皮笑脸道:“这男子应该不会如此小心眼吧……”
“你怎么知道不会?”褚承欢白了他一眼,道。
于海一下子哑言,不知该如何作答。
褚承欢不无讽刺道:“此事无关男女,一朕不想再像先皇那样,让后宫吵闹不断,鸡飞狗跳。”她说完,就重重将茶盏放回了于海手中的托盘里。
于海想到这位陛下身上曾经经历过的事,一阵虚心,不敢再多言。
“太后眼下在哪?”褚承欢看到案头不多的奏折,想先放到一边去。
于海回话道:“太后此时应在慈宁殿。”
“摆驾慈宁殿,朕要去与太后请安。”褚承欢命道。
于海应喏。
褚承欢一行人到了慈宁殿后,却扑了一个空,原来太后临时起意去了景明园赏花,于是褚承欢转向去了景明园。
正是初春时节,太液池旁杨柳新绿,花团锦簇,湖心亭飞檐参差于树叶间,碧池蓝天,美不胜收。
褚承欢还未走近湖心亭,就听见欢声笑语不断从那儿传来,不觉然也放松了自己的心情,扬起微笑,正要绕过最后一道矮丛屏障,去向湖心亭。
突然间她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枝断裂了一般,还来不及抬起头查看究竟,就见一黑影向她砸了下来。
褚承欢猝不及防,连忙后退一步,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住那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