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内的香头闪着火光,灰雾冉冉上升,流动至吕蒙跟前,他嗅到了异香,殿中的其余人等也皆是如此。
无尘念了略有半盏茶的功夫,突然手势一变,衣袖交叠,指头直指藻井盘龙,大喝一声:“降!”
随着这声降,吕蒙徒然睁大眼睛,那盘龙真的动了起来,长身摇摆,金鳞晃动,龙须飘拂,仿佛要朝他扑过来,隐约耳边还能够听到龙吟之声。
他握住把手,指力用透,手背青筋浮起,后背紧贴着龙椅,才使自己不被惊吓的魂飞魄散,犹不相信地问身侧的左淮道:“那龙真的动了起来了吗?”
“禀,皇上,是真的动起来了。”左淮擦亮眼睛,战战兢兢,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他又求救似的,看向九王,九王也面带惊恐的点点头,似乎害怕极了。
吕蒙额头冒出冷汗来,连忙让道士停下来。再不停下来,那龙首都要贴到他面前,与他四目相对了。
无尘令吕蒙闭上双目,静心祈拜。
等他让吕蒙再次睁开眼睛时,香炉内的香已经燃尽,空气中的烟雾渐散,吕蒙略抬抬眸,那盘龙已经不动了。
他胸膛一起伏,脸上的慌张收敛起来,瞬间恢复了常色,镇定地道:“无尘道长果然名不虚传,朕信你也。”
无尘也并不谦虚,收起了自己的法器,朝吕蒙一拱手道:“神龙能够被贫道唤醒,并非贫道的功劳。”
“嗯?”吕蒙发出质疑。
“这盘龙常年卧居于在圣帝的天顶,聆听圣音,日睹天颜,沾染圣帝身上的天子之气,久而久之便有了灵气,成了神龙。正所谓,万灵以天子为尊,也是圣帝的龙气加持,贫道才能够如此轻易的唤醒神龙,否则神龙决计不会理会贫道这等凡夫俗子。”无尘解释道。
吕蒙面色缓和些许,无尘继续吹捧道:“贫道虽游历过大江南北,上天入地,与神仙修士为友。今日有幸得见圣帝,才知道得承天命的天子,与凡人有着天壤之别。凡人纵然修炼百年,也不及眼前圣帝龙威灵力之深厚。”
吕蒙听着仙人下凡的人如此称赞自己,龙心大悦,将喜色藏起,语气却变得客气道:“无尘道长既是昆仑山上下凡的仙人,可知那昆仑山上的西王母,真的有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
他似乎遗忘了将无尘唤进宫来的真正目的,或是认为他所想知道的事情更为重要。
无尘像是早就意料到他会问这样的话一样,游刃有余地答道:“自然是有的。”
“朕想知道如何能得到它?”这才是吕蒙真正意图。
“九王眼下不正为圣帝炼制仙丹?”无尘抬起手臂掐指一算,十拿九稳,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他这话一出,吕蒙立马望向九王,九王也很惊讶,与他父皇询问的目光相撞,微不可察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和他说过这些事。
吕蒙再看道士身上褴褛的衣物,都觉得玄妙了许多
无尘捏诀,一弓身,适时的自荐道:“如蒙圣帝不弃,贫道愿意与九王一起,为圣帝寻找仙药。”
“好好好。”吕蒙求之不得,如渴时正好逢人送水来,当即拍案决定封他为无上国师。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其他作者都在抽奖宠粉,不然我们也来一次,抽一个人,给我骗钱?或者抽一个,作者面对面亲手传授人体解剖学?
第107章 巫蛊之术
吕蒙再拿自己想要见到刚逝去的太子的事, 询问于无尘。
无尘几乎不用思索便称可,在大殿内踱步,幽幽念道:“古书有云:暖水濯我足, 来剪纸招我魂。生犀不敢烧, 燃之有异香, 沾衣袋,人能与鬼通。”
吕蒙听懂了,问道:“国师此话中的生犀为何物?”
无尘施施然解释道:“所谓生犀,便是犀牛角,将其点燃, 便可将亡灵唤之身侧,与亲人见面。”
“犀牛角…”吕蒙沉吟着, 一挥袖道:“此有何难。”转而对左淮递了一个眼神,左淮心领神会去办。
无尘又说道:“但光是犀牛角,是无法点燃的。犀牛角得到之后,还需要研磨成粉,经过一些处置,添加草药,使之成膏状, 方能使用,故现下即便有足够的犀牛角,贫道无法立马为圣帝解忧…”说着, 表情呈上为难之色。
吕蒙理解的点点头,也不强求无尘立马给自己办到, 准许给他时间准备。
无尘话锋一转:“如果圣帝仅是想与亡灵交流,贫道眼下便可用扶乩之术,替圣帝办到。”
吕蒙闻言, 放话让他一试,让人摆上无尘所需要的东西,一张四方桌,一盘细沙,仅此而已。
吕蒙自己也从龙椅上走下来,与九王一同靠近无尘,想看看到底能乩得什么结果。经过刚才盘龙的那一番神奇变化,他已经对无尘的道术深信不疑。
无尘用刮尺将细沙在盘中铺平,从百宝囊内掏出一根木笔来,对吕蒙恭敬的说:“待贫道请来太子的亡灵之后,圣帝想问什么,尽可一问。”
吕蒙微颌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一番做法和念咒之后,空荡荡的大殿中忽然阴风阵阵,烛火摇晃,在场的众人,包括吕蒙都感觉到了背后一凉,这大殿中仿佛多了点什么东西。
无尘手中的笔不受控制般的自己动了起来,他为了能够握住笔,艰难地对抗着那股力量,额头渐渐冒出热汗,咬着牙,道:“太子已至,不知圣帝想问些什么?”
按照太子生前的脾气,死后也应该不会有多大变化,因此虽然涉及到鬼魂之事,吕蒙却毫无惧色,一派严肃,道:“朕想知道,你是否是吾儿吕蒙?”
无尘的手腕没有动作,那木笔却缓缓在沙盘上移动了起来,一笔一划写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是”字。
吕蒙百感交集,按耐住,继续问道:“父皇想唤你来,便是想为你查清死因,你如果能够听见父皇的声音,就告诉父皇你是否为奸人所害?”
那笔再次动了起来,又写下了一个“是”字。
吕蒙声音顿时变得严厉起来:“是何奸人,胆敢加害于你?”
九王眯了眯眼,高深莫测。
无尘手中的笔,突然疯狂的抖动了起来,在沙盘乱舞乱画,毫无章法。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吕蒙一怔,问向无尘道:“怎么回事?”
无尘道:“圣帝勿急。”他两指拍在自己的手臂上,自肘往腕上一划,更加用力稳住木笔。
木笔在他的控制下,渐渐安分下来,最后写下“诅咒,西北”四个字,就往边上一倒,连带着无尘的手腕一扭,再无动静。
无尘收功,压气于腹后,对吕蒙拜道:“圣帝,太子已走。”
吕蒙望着太子最后的留言出神,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无尘捻着自己并无几根的白须,略一沉思,揣测道:“诅咒二字,应该是指太子是被人用巫蛊之术,夺取了元寿,故才青年短折。”
吕蒙脸一黑,显然是被触碰到了禁忌。
无尘恍然未觉,继续道:“而太子无法直说害他人是谁,故在暗示圣帝,害他之人,现在身在西北方。”
九王垂下眸子,手里抚弄拂尘。
他说的轻巧,仅西北一处,光在京都内就有无数人口,想要从中找寻凶手,谈何容易,但按照他父皇的手段,巫蛊术一出,便不能置之不理,纵然是掘地三尺,也会把幕后操纵者挖出来…
舒殿合充耳不闻身边的奉承之语,望着玉杯中琼浆溢彩的液面,有些出神。
她今日散职之后,正打算回公主府,却被五王的人邀请来五王府赴宴,说五王想和自己叙叙亲戚情谊。她强辞不过,又要保五王的面子,便只能屈身来了。
眼下五王都已经劝了三四回酒了,都一直没有道明目的,让她不由心怀疑虑,思索对方今晚邀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上座的五王,与温文尔雅的太子和其他皇子的风格皆迥异。
他粗眉铜眼,络腮胡子,皮肤麦黄,握着酒杯的指节粗大,浑身散发着蛮横霸道的气息,再加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仪态,一眼便能看出是常年习武,历尽沙场之人。
但这人,绝不止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舒殿合光是眼睛不动,便能感觉到今晚他已经用余光打量过自己好几回了,表面上却依旧是和作陪的人嘻嘻哈哈,推杯换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