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别给你们祖宗丢人了!”杜大婶扬声支持。
孟生梦紧随其后:“养不教父之过,寻常小儿都懂的道理,你一个大老爷们不知羞耻!”
再厚的脸皮,这会儿也顶不住了,石铁匠磕磕巴巴问道:“你、你想怎么办?”
“我要说以眼还眼……”谢桑榆的视线从石大壮眼皮、溜到石铁匠惊恐的脸上:“估计你们也不愿意?”
“当然不行,伤人是不对的,我会好好教训这臭小子!”石铁匠咬牙保证。
当家的发话了,陈旭花满脸不服,但忍住没插嘴。
“怎么教训是你的事,我弟弟又得到了什么呢?”
谢桑榆抬了抬眼皮,竖起一根指头:“赔钱,一两银子。”
“什么??!”石家三口异口同声。
石大壮顿时哭得更大声了,他虽然才九岁,但也知道一两银子很多。
“你你你还说这不是讹诈!”陈旭花气得发抖。
“我用得着讹诈你?”谢桑榆笑了:“你知道我家摊子,在长乐街一天收入多少么?我弟弟受了皮肉之苦,他起码三天不能出摊。”
“这一两银子完全不够补足我们三天的损失,更别说他所承受的痛苦了,难道你觉得他活该受这份痛么?”
谢桑榆摆出寸步不让的架势,把石铁匠噎的说不出话来。
孟生梦连忙叫好:“桑榆姑娘好魄力!”
他媳妇孟小嫂也道:“我在雪娘家里帮工,最清楚不过了,每日要做一千多串呢!”
人群里,谢家二婶赵月湖小小诧异:“竟有这么多?”
豆腐大娘凉凉的瞥她一眼:“那是当然。”
同样姓谢做派不同,如今不往来了,令人唏嘘。
陈旭花用手指着谢桑榆:“伶牙俐齿,瞧把你给能的,尚未出阁就急着学当家了?一两银子你做梦!”
谢桑榆不客气的拍掉她手指:“有理走遍天下,无理之人做个泼妇,你既然不愿赔偿,那咱们就以眼还眼吧?”
石大壮闻言,一溜烟跑进屋里躲着去了。
徐雪娘喊道:“让我弄瞎你儿子试试心不心疼!”
“你休想!你儿子没打我大壮么?还有其他人动手呢!”陈旭花喷了回去。
“我当然知道有其它人,”谢桑榆皮笑肉不笑的环视一圈:“这不是一个一个来么?”
有几个孩子参与此次围殴的家长,顿时心里一紧。
便听谢桑榆继续道:“不过念在他们年纪小不懂事,又是受人教唆,上我家赔礼道歉,这事就算完了。”
她给出台阶下,有眼力见的,连忙拉着孩子出来,给谢郁丛当场赔不是。
同时,为了给自家孩子开脱,反过来劝说石铁匠。
“大壮在村子里可没少惹祸,也该好好管管了……”
给村里人的田地搞破坏都是小事,偷鸡摸狗没少做,前几日还差点把人茅草屋给点着了呢!
几番言语,诸多压力,石铁匠扛不住了,松口道:“是我教子无方,我赔!”
“不行呀……”陈旭花哪能同意。
不过她很快被石铁匠给赶回屋里去了:“都是你纵容的,去给我看着他!”
徐雪娘信不过石铁匠一家的为人,当场要他给银子赔偿,不许拖过第二天去。
众目睽睽之下,石铁匠赔了银子,给谢郁丛说几句不是。
这样一来,勉强算是平息了谢桑榆的怒火,连带把上回受的窝囊气一起出了。
虽然一两银子真的抵不上自家的损失,可石铁匠家里再殷实,也不可能拿出更多来赔偿。
一两银子的教训,对他们而言,已经足够深刻。
☆、47 预防
今晚闹这么大阵仗,一方面谢桑榆想要借势,人要脸树要皮,陈旭花再泼辣也不能当众不要颜面。
另一方面,也是给村里人看看,他们孤儿寡母,早已不同。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他们不做那被狗惦记的肉包子。
这段时日,栏栅小院生意做得红火,村里人都知晓的。
曲东轩每天一趟拉货的马车,已成日常。
再者两位帮工的大娘,跟别家坐下闲话,多少会提及一些。
在村里人眼中,他们三口人改变不小。
谢郁丛不必说,是最明显的,他不呆傻了,反应和眼神跟正常人几乎没有差异,就是话少了点。
好些人在暗地里感慨,说是分家后神明看不下去了,给谢郁丛开了神智呢……
而徐雪娘因为连番经历,丧偶分家独立门户,做上小买卖开始顺风顺水,人生中大起大落,她不挺直腰板是不行的。
左邻右舍谁不夸她一句好,甚至不少人在羡慕她。
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放在谢桑榆身上合适。
小姑娘经此一遭有了蜕变,大家都觉得挺正常的。
原先还有嘴碎的把她跟断崖上那些狐仙关联一起,猜测她不好找婆家,现在看看,谁敢这样说?
人靠衣装马靠鞍,她肉眼可见的明媚漂亮起来,这样的姑娘,哪怕家里穷苦些也很多人要的。
何况她家今非昔比,想要看低踩一脚的都得掂量掂量自个儿斤两。
再说今天,谢桑榆的表现,其实惊呆了一干人。
伶牙俐齿,什么话都敢说,那股气势完全不输陈旭花,并且比对方有理有据。
本身性子爽利的杜大婶,可太喜欢谢桑榆了。
她也不急着回家,跟着前往栏栅小院,一路上夸赞不断。
“看那陈旭花吃瘪的样子,我就痛快!”
徐雪娘摆摆手,小声道:“可别说了,桑榆还没出阁,要是得了个厉害的名头,可怎么好?”
“怕什么,”杜大婶笑道:“只有那些欺软怕硬的家婆,才不喜欢厉害儿媳妇。”
说是这样,她还是放低了嗓门,觉着这世道对女子忒不公平了些。
厉害也不成,岂不只有任人欺负的份?
“大婶说得不错,”谢桑榆拉个椅子坐下,道:“不能接受我厉害的,必不能成一家人。”
三观不合,怎么一起生活?
谢桑榆觉得,有些话得表达出来,不说平白憋坏了自己。
是非恩怨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该她的就讨要回来,仅此而已。
若是因为她的态度,让很多人敬谢不敏,那正好不过,拦住企图说亲的,给她多腾几年清静。
徐雪娘心思细,她想得比较多,怕谢桑榆今晚太凶悍了,有人在背后编排她。
“姑娘家娴静为主,咱们也注意点名声……”她轻声告诫。
一边在埋怨自己,若不是自己嘴笨,还用得着女儿出面应对那泼妇么?
杜大婶见状,开解道:“你这就多虑了,村里除了你二叔家和谢老婆子会扯故事,其它一准没有的。”
特别是那赵月湖,最爱说酸话,难以置信徐雪娘分家后飞黄腾达了。
徐雪娘顿了顿,道:“自分家后,我们与他们不再有干系,还说什么?”
“如果你们住在小破屋,自然是没关系的,但现在不同了……”
杜大婶道:“我是憋不住话的,这几天我已经听到谢老太太在人前嘴碎,无非就是不孝敬她的话。”
“什么?!”徐雪娘不禁气闷。
“你先别急,”杜大婶按住她,道:“先前怎么回事村里人都看着呢,都能理解你们,所以我才说就谢家人会编排,大部分人站你这边,放心。”
谢桑榆眉头微皱:“老太太要是放下脸皮卖惨,我们挡不住的。”
她的年龄和辈分摆在那里。
谢老太太和二叔,可以强势分家,且只分出来一点点东西,村里人唏嘘不已,会出言指责,但也仅此而已。
假设他们没有做成买卖,弟弟在小破屋生病没钱吃药,因此发生不测,谁会去指着老太太鼻头骂,顶多感叹一句作孽。
情况一旦反过来,谢桑榆三人把日子过顺溜了,老太太回头要求小辈孝敬,天经地义的事。
老婆子病了没钱吃药,作为孙辈应当出一份力,不然就是不孝。
奶奶没有代替儿子抚育孙儿的义务,孙儿却要替早亡的父亲孝敬老人。
如果她再哭天抢地一下,保不准大家就认为徐雪娘不是了。
不外乎‘她是长辈、年纪这么大了、每天一两银子收入还不肯赡养老人……’之类的言语。
按血缘关系来说,拿点银钱给谢老太太是正常的,但他们闹到这个地步,早已脱离正常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