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有反骨+番外(29)

天牢里的光线永远昏昧不明。

作为张府唯一的血脉,煊不能为张相守灵,更不能为她送葬,煊知道,他的事不能令外人知晓,尤其是在这样的关头。

王城里有无数贵族在蠢蠢欲动,她们在新政中折损了威严、失去了家财,张相故去,相府余威随着黄土掩盖而淡化,天后被斩去了一条臂膊,她可还有心思来应对贵族们的围攻?

“天后……天后……”

煊骤然惊动,他喊来守卫,他要见少君。

轻姬不懂政事,不知权谋,她只知道,贵族或有不臣之心,煊教她张相随葬王陵,教她仗剑去王陵侧寻天后,自此月余,无论天后离宫、上朝,她都在咫尺,有一人诋毁张相她必拔剑威吓,而胆敢有人意欲逆新政,她必以手中剑击之。

久之,王城人尽皆知,天后少君一体一心,张相功高,功臣虽已故但新政不可违逆。

尘事渐定,轻姬开始为煊求情,天后屡屡不应。

轻姬言道:“三哥无罪。”

天后冷面提醒:“他早已不是你兄长。”

“好吧,煊……煊哥……”

“再说最后一次,他不是你兄长。”

轻姬急躁:“无论他是不是我的兄长,在整件事里,他没有做错一分一毫,他是无辜的!”

天后掷了手中朱笔,拍案怒起道:“他无辜!那我去降罪于谁?是死了的奚氏,还是死了的张相?”

轻姬愣怔:“为,为什么非要降罪?”

“因为我咽不下这口气!”

“因为这世上竟敢有人将我当傻子一般戏耍!”

“我给了他锦衣玉食,给了他富贵荣华,你若不回来,我险些连整个华音国都给了他!尊位之上,王族血脉几乎断绝,我愧对先祖!”

轻姬明白,她明白天后的愤怒了,但理智告诉她,煊确实无辜,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他不应被这场滔天风浪波及:“可是母亲——”

“你不要再说了!”

天后半分余地都不留给她了。

“你再敢为他求情,我即下令立刻杀了他!”

她的母亲总是这般独断,说罚就罚,说杀就杀,轻姬也忍无可忍吼出心里的话来:“是煊教我帮你,是他教我和那些贵族对抗的!就算你想要他的命,他也尊你敬你,愿为你分忧,而母亲却不如他一样大度!”

……

轻姬踏进天牢之前,靠在墙后调整了心态,努力地撑起一张笑脸,然而一踏进天牢,她全然笑不出,只剩惊、只剩怒,抓狂到想拆了整座天牢。

一只长尾巴的老鼠,走走停停,见人不惊,在天牢里堂而皇之地穿行。

“这里怎么会有老鼠啊!!!”

煊都被她吓了一跳,扭头来看。

轻姬气得发抖:“都到这种地方了,你还有闲心找本书来看???”

天牢的牢头被喊过来,骂个狗血淋头。

轻姬责令改善,牢头满脸苦兮兮:“少君,不是我要故意推诿,这有鼠虫,很正常的……这是天牢啊少君!”

“我不管!那就整个天牢全都打扫一遍,下次过来,我要再看见一只老鼠、一条臭虫,你就给我吃下去!”

煊合上书,坐在气窗漏下的狭长光束里低头笑,这小蛮子还是从前那样,没半点道理可讲。

后来,托轻姬的福,煊过上了干净些的日子。只是老鼠还是聪明,有那么几只漏网之鱼,躲在洞里不出来,后来太平了,也机警仅在半夜出来溜达,在墙角发出沙沙的细响。也挺好,天牢如今只关着他一人,太静了。

不知怎么地,想起轻姬抓蝉的事。

原来寂寞的人,会挖空心思去找看上去没用的乐子。

“轻姬……原来那个时候,你真的不快乐……”

炎夏过去的时候,天后自张相离世后,第一次踏足天牢。

煊被关的数月,天后心头的恨未有半刻消失过,她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花高价请来霜花刃寒霜,你想做什么?”

煊讶异,她居然一早洞悉此事,尔后即又平静,她是高高在上的天后,王城自当遍布耳目,知道此事有何难的?那也会知道,是姜山为他将霜花刃寻来。轻姬每次来,不曾提过姜山如何如何,天后知道所有的事却迟迟无有动作,或许说明,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母后……”

他笑了笑,甫张嘴就自觉错了,今时今日,他没有资格这般称呼眼前的华音至尊了。

“天后知道的,我什么也没做。”

“便是念在你悬崖勒马,念在母子一场的情分上,我才赦免你的死罪。煊,去枯叶城自生自灭吧。”

☆、第二十八章 天选之女

[第二十八章]

芸棋奉少君命令,隔几日到天牢送干净衣物。

差不多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公子煊”受贬即要流放枯叶城,唯少君不知,天后故意瞒她,且不准许旁人告知于她。

芸棋心绪沉重,煊让她速速离去,不要在天牢逗留,芸棋哀伤,走到门口却飞快折身回去跪倒,她恳求煊道:“枯叶城黄沙遍野寸草难生,去了那里和死有什么区别?大公子就是死在枯叶城的!公子……公子,芸棋求求你了,向少君开口吧,少君定会想办法救公子的!”

煊弯腰搀她:“芸棋,不要这样。”

“不,公子不能去枯叶城……”

“芸棋,你知道的,我已经不是华音国的公子了,我是戴罪之身。”

“不是,公子永远是公子,是芸棋的主子!”

煊沉沉叹息。

芸棋想到了,她擦了泪,仰头说道:“天后不让说,公子不肯说,那就芸棋去说!公子救过少君,少君不能不管公子!”

她即要起身冲出去,却听见煊疾言一句:“你敢去为难轻姬,我现下便死!”

芸棋回头,看见煊用一支玉簪抵在自己颈下,芸棋低下头,攥紧煊的衣角不住地痛哭:“公子为什么就不能多为自己想想……”

呵,还想什么?

他和她,如今已是云泥之别,连“守护”也成为了一种奢望。

煊的笑容凄清,他轻声说道:“芸棋,你就让我在王城了却最后一桩心愿吧。我希望轻姬记得,记得她的三哥,是平静从容离开的。”

没有怨怼,没有冤屈,不必为他鸣不平。

王城之中,天后还是天后,少君还是少君,少君修宁将来会顺利继位,成为一位流芳千古的天后——这是煊新的愿望。

世上素无不透风的墙。

最后,轻姬还是知道了流放的消息,破天荒没有大吵大闹,她打听了启程的日子,是在八月中。

在那之后,轻姬好几天没去天牢,她也不做什么,只是在花荫殿内发着呆。

还有半个月就是郑小将军成亲宴请的日子了,海真大着胆子挨到她身边去,告诉她说:“少君,天后已吩咐给将军府备好厚礼了,只是天后近来玉体抱恙,不能亲自去将军府喝这杯喜酒。”

轻姬的回应冷冷淡淡:“哦,是吗?她不去正好,我一个人去。”

“少君……”

“还有什么事?”

“没、没有。”

海真赶忙退下,她不敢说,芸棋来找过她,问少君为何多日都不去看公子煊了。

轻姬就像是忘记天牢里还关着一个人似的。

后来的半个月,轻姬也没有去看煊,只是吩咐海真去瞧过了,有没有受委屈,衣物上有无短缺。

煊说,他都好,日子平静,不缺什么。

海真走的时候,听见芸棋急急躁躁的,在催促牢里那安静不多言语的人:“公子怎么就不肯开口呢?让海真带话,请少君来见见公子吧!”

……

八月初,郑敏大婚设宴的那天,轻姬果然是独自去的,她被郑家老少迎进府邸,一个人坐一张贵宾席。

郑敏敬完宾客酒,得空再转回轻姬身边来了:“干嘛这么闷闷不乐?我的少君,今日是喜宴,不是丧宴呐!”

轻姬瞪她:“大好的日子,嘴里要知些忌讳。”

郑敏认教训,自罚一杯,末了看轻姬还是不高兴,她干脆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拐弯藏掖了:“既然放心不下公子煊,为何不向天后多求求情呢?难道你真要让他去枯叶城,那是个多糟糕的地方你知道吗?大公子就是死在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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