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吧,”贺子兴狞笑得直瘆人,迈着大步朝着刚才踹他那一脚的人走去,看着那人两腿抖成筛子了还等着旁边的大哥发话,他拎大钢棍子在墙上刺啦划拉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谁叫他们拍这些不该拍的!”
“好勒!”王建笑着接了话,随即猛地脸一沉,一扬棍子朝人奔去,壮男原以为这俩是吓唬他们的,谁知道他们还真来真的,立刻大喊一声“这俩不是好人!大家快跑!”,不等别人反应,自己撒腿就疯狂的往回跑,其余几个人见领头的都跑了,也都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都喊叫着一溜烟全跑了。
王建瞅着那群没出息的,刹住了车站在原地瞅着那群人的远去的背影,嘿嘿乐了几声,扔了棍子,骂了句“一群傻逼!”
“什么时候来的?”贺子兴也扔了棍子,走到王建边儿上问着。
王建偏头瞧了他眼,扬眉啧了一声,他想了下,还是挺诚实的说:“近半年见你跟史溟走的太近,我好奇你俩闹什么幺蛾子呢,就这么跟着你过来的。”
“都听见了?”贺子兴挺烦躁的从兜里摸了根烟点上,背倚着墙瞥他一眼,皱眉抽了一口。
“废话么不是,”王建从兜里摸了根棒棒糖叼上,冲贺子兴贱兮兮的笑了笑,依旧挺嘴欠:“哎呀,看不出来啊,咱们贺少玩挺野啊!”
“滚你大爷的!”贺子兴沉着脸踹了他一脚:“你敢乱说我特么弄死你!”
“操,闹呢?我会出卖你?”王建搓了把脸,有点不服的问:“诶,我就是挺纳闷的!史溟究竟有什么好的?怎么你们一个个的不管男的还是女的全都喜欢他?!”
“操!喜欢了就喜欢了,哪那么多为什么!”贺子兴重重的抽了口烟,又狠狠的吐了口气儿,骂了一声,“我特么这不喜欢了还被甩了么!”
“怎么着啊?”王建也抓了下头发:“要我动手替你出气吗?”
贺子兴瞪他一眼。
“怎么了?”王建问:“怕我揍不过他?”
“建儿,”贺子兴说:“我们俩的事儿你别插手,闭上你的嘴,别多事儿,在二中,你们该跟他怎么着就怎么着。”
“操?你这话什么意思!他都把你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让着他啊!”王建不痛快的挑眉:“你他妈别怂啊!我都不怂你怂什么?!”
“没怂,”贺子兴皱眉抽了口烟,“总之你别动他。”
“哟,”王建贼贼的又笑了:“心疼人家啊?”
贺子兴挺不爽的瞥了他一眼:“你这名字还真没起错!我他妈是不是该把你这嘴给缝上?”
“啧,看来还是舍不得啊!”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用不着你瞎操心!”
“那你准备怎么办啊?”王建看他一眼,低头叹了口气,带了几分认真:“贺啊,咱认识这好几年,我还从没见过能把你弄哭的人啊。”
贺子兴动作粗暴的捻灭了烟头,偏脸拧眉凝神瞧着他:“你可怜我?”
“没,”王建拍了拍贺子兴的肩膀,叹了口气:“你说,为什么这人啊,就老是没法两情相悦呢?”
“没法两情相悦,”贺子兴自嘲的笑了声:“那就单恋呗!”
“操!”王建也笑了:“兄弟!单恋没人爱啊!”
“没人爱又怎么了?”贺子兴看他一眼,然后低头有点出神的盯着脚底下的粗糙泛渣的洋灰地面:“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想要跟他在一块儿,我爱他不就够了?”
王建神情复杂的盯着他,没说话。
“建儿,你知道吗,”贺子兴低着头轻声说:“爱一个人,首先你得足够承受他的不爱,你才配说爱。”
王建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很认真的说:
“贺子兴,我挺少服过谁的,你算一个,史溟那操蛋的玩意儿也他妈算一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俩心理变态的已经快不是人了。”
贺子兴扯着嘴角笑了笑。
“所以呢,”王建问:“你准备怎么办啊?”
“我就一句话,”贺子兴又叼了根烟点上猛力抽了一口:“以后,谁也别再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可你刚才不还……”
“建儿,”贺子兴眼泪又不争气的从眼角滑了下来,他低头夹着烟吐了口气儿,转身背对着人离开:“我是人,我也会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抱抱我深情的小贺贺!
☆、第九十二章
刺拉刺拉……
数不清第多少个新塑料袋被人漂亮修长的手指装进去东西打着结,刺耳清晰的塑料袋摩擦声响在空荡的卧室里格外刺耳,一声声的,像是在不停重复讥讽着系塑料袋的人两个字——
活该。
史溟垂着眼,把洗好的贺子兴的校服装进袋里系好,然后再放到床头柜前,正挨着贺子兴之前送他的那两个可爱的卡通小人儿。他就这么站柜前低头看着,听着塑料袋刺拉的声响,静静凝视着刻在小人儿底盘边缘上的字。
—哥,生日快乐。
字很可爱,和那个人一样可爱,可惜他送他的两个小人都是史溟,没有一个贺子兴。没贺子兴,那就不是一对儿,小恶魔和小天使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没人作伴了,他就会很孤独。
他活该,史溟轻轻摩挲着护着卡通小人外面的玻璃罩走着神儿,他真是到哪里都活该。
别人分手,都是尽可能的扔掉关于对方的东西,史溟不一样,他庆幸自己之前没跟贺子兴提过还他校服的事,也没跟人提过他的校服一直都放在自己的床头柜前,更没跟人说过自从回到史家后,他就跟个神经病一样,隔三差五的就给贺子兴洗校服,亲自手搓着洗,还不允许家里打扫卫生的任何佣人动这件衣服。
两个小人他也不允许别人动,他自己天天擦,早上临走上学前擦一遍,晚上放了学先回屋看看,看看两个小人还在吗,尽管他知道没人敢动他的东西,尽管他知道这礼物不会自己长腿跑了,那他也要看了才放心,他仔细擦一遍,然后才去书房上李老头的金融投资课,下了课他也赶紧回来再看一遍,看一遍之后再去洗漱,然后再小心拿着这两个小人到书桌上陪他一块儿刷题写作业。
高三早已经开始高考倒计时了,大红色的字标牌立在教室前的黑板上方,史溟有时上课盯黑板看着看着,视线就移到了那日渐变少的天数上。
对他来说,高考不是一件压力特别大的事,尤其最近两个月他操作股盘数据已经很熟练了,原先放在攒钱上的重心也早就转回到了学习上,各科的套题他买了不少,尤其是数学题,教室课桌上、抽屉里都摞得好几十公分高,他卧室书桌上也摞了不少,金融投资学类的资料书和他记的好几本笔记占一大部分,他平常要刷的很多题也占一部分。
但他依旧很煎熬,他班里那些学习都快学魔怔了的那些人还煎熬。
距离跟贺子兴打的那个电话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后悔。钟表上的指针分分秒秒的滴答转着,他枯燥乏味的高三备考日子天天三点一线的重复,在学校听课学习,回家依旧要听课学习,他比别人的任务只多不少,他也难受,他也痛苦。
每晚熬夜到一两点,看那些他喜欢的和不喜欢的科目,复习那些他早就记了好几百遍的笔记和知识点,草稿一叠叠没几天就能摞成一个本,他烟也抽的越来越凶。
他太烦了。
不只是学习上的事,还有别的。
别的,他最在乎的。
每晚睡倒在台灯底下被闹铃吵醒时,他看到桌上陪他一块儿写作业的两个小人,他都会恍惚失神。
他跟贺子兴分手了。
他把贺子兴弄哭了。
贺子兴再也不会理他了。
那一刻他静坐在空荡的天地,仿佛一梦就历经沧海桑田般的茫然无措交织着心底突然涌上来的想要流泪的悲哀,千百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在这些日子里,无时无刻不再绞割着他的身心,而每当他攥紧了兜里的车钥匙想不顾一切找人挽回的时候,脑子里又开始回响着孟东警告过他的话:
你们两个靠得越近,他就越危险。
史溟攥紧了的拳头咯咯的响,他知道,贺子兴没有靠山,起码没有能和史平相抗衡的靠山,他怎样都无所谓,他从来都没有太多的牵挂,他唯一的牵挂就是贺子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