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番外(149)

偌大的书房里一片寂静,隔着一张红木办公桌,史平怒瞪着史溟,史溟站在桌前无声静默。

脚底下掉落的那张照片,是贺子兴在那棵大榕树下亲他额头的那刻,那时天色已经很黑沉了,他是刻意挑了个没光的位置,刻意藏在了阴影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只有待在暗处,才有胆子做坏事,才会有安全感。但贺子兴就是这么一个明朗阳光的人,他走到哪儿都是光芒四射的,这人耀目璀璨到,无论在多暗沉的环境里,依旧能让别人一眼就看见他。

史溟视线停留在贺子兴吻他时勾挑上扬的嘴角,他能看得出来,这人有多么喜欢他。

“你还敢看!”史平怒喝一声,越看史溟越来气,但毕竟是当老总的人,情绪发泄完了也就镇定下来了,他冷冷的看着史溟:“照片上这男的我查过了,跟你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他身边混的那群人就知道了,其中有一个还是个同性恋,你们倒是挺会扎堆!没人没钱势单力薄,还妄想着做生意,一个网站做了三年不也就那样么,我还以为你眼光挺高,没想到这人也就这点本事,他连宋朴他们都比不……”

“你可以说我,”史溟眼底几乎瞬间就覆上了一层寒意,他抬眼冷冷注视着史平:“但你不能说他。”

史平冷笑一声:“怎么着,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想在我面前护着人呢?史溟,没有我,你觉得有人把你当回事儿么?我警告你,你既然吃我的住我的,户口上挂着我史平的名字,你就得听我的!我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那都跟我没关系!你要做的,就是在该上学的时候上学,该结婚的时候结婚,该给生孩子的时候生孩子,其余的,你想都不要想!”

“随便。”史溟回答的极其敷衍。

随便,他懒得跟他争执,反正他也不会听。

史平看见他就来气,更不想在跟他多说一句废话,他又在原来的课表上重新给史溟安排了一堆商法课,史平告诉他,如果他胆敢再偷跑出去一次去见那个贺子兴,他动不了史溟,就把贺子兴的全部身家榨个干干净净!

其实,贺子兴的全部身家当然不止投资网站的那些,黎明和贺奕铮的身份摆在那儿,贺子兴无论从背景上还是财力上,那都是个绝对的富二代,而且比宋朴那几个吃家本儿的二世祖强上一百倍,但他难就难在家里人不支持,苦就苦在他每一笔大钱都挣得来之不易。

这点史溟知道,史平这个老油条当然也能猜出来,不然他怎么敢放话去动贺子兴的网站而不是贺子兴这个人,他就吃准了黎明不会在贺子兴网站出事时动用关系去找人帮忙。

“就叫你别这么急着去,”崔景站在沙发边上给史溟破了的额头做着清洁包扎,余光瞥了眼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阖眼假寐的人,叹了口气:“你看你这裂开的大口子,现在知道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吧?”

“刚来住下的那几个新老师我都替你打过招呼了,不会安排程度太强的课,你以前怎么学现在还怎么学,他也就是想打压一下你,没真的让你一下子全都学完所有的,暑假没过多久你就升高三了,也忙不过来,主要还是跟着李教授学,毕竟你身体真出了事,他也没法再弄第二个人回来了。”

“还有你那个小男朋友,最近能别联系就别联系了吧,史总什么手段你该知道的,你俩都消停消停,对你对他,都好。”

“不过这回出事,”崔景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我看着夫人的态度倒有点微妙……”

“崔景,”史溟头顶给他上药的这人一句句烦的脑仁疼,他蹙了蹙眉,有点不耐烦的看着他:“你能别说话么?”

这要搁以前,崔景大夫听这话除了叹气也只能闭嘴,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崔景大夫摸准了史大少爷的脾气,不止不会叹气,还会装委屈。

他给人包扎好了就去桌上收拾了药盒,嘴里还不停的念叨:“行,又开始嫌我烦了,我特地找人从金华运回来的几条近万的大火腿算是白扔了,唉呀,还有我那阳澄湖大闸蟹啊,刚准备包了包子给某个冷心冷情的人送来,谁知道现在啊……”

“够了,话真多。”史溟耳朵被人念叨的都快磨出茧子了,他无奈的揉了下眉心,然后抬眼瞟了下崔景,崔景冲他挺温和的笑笑。

崔大夫四十多岁老男人的笑其实还挺治愈的,但史溟因为今天的事儿还是有点烦,就抬腿踹了两脚茶几撒了下气,低骂了一声。

“别暴躁,”崔景把茶几又推回原位,然后整理了下自己的白大褂:“我以前没专修过心理学,但我可是考过证的,专业心理咨询师现在告诉你,你这情况刚有好转,连安眠药都不怎么吃了,这火气可千万别再上来了,凡事能忍就忍,不然你也没别的招了不是?”

“我没病。”史溟拧起了眉,挺烦躁的从裤兜摸出了根儿烟叼上点火。

“我可没说你有病,不过烟可不是个好东西,你能少抽,最好还是少抽,”崔景笑了声:“小伙子,你还年轻呢!”

“你不用管,我命硬,”史溟淡声说:“在没克死史平之前,我死不了。”

“那可别,”崔景眼风嗖嗖飞向站在门口那儿一脸沉肃的孟东,小声跟人说:“我的大少爷,您可别再惹事了!”

史溟才不在乎这些,史平本来就嫌他晦气,他又凭什么这么给他面子?

崔景啧声摇摇头,跟史溟招了下手,挎起药箱就往外走。

“等会,”史溟忽然摸了下自己右额角上的鼓起来的纱布,皱了皱眉:“你刚才说这儿口子大?”

崔景回头挑眉:“哟?这会儿知道疼了?”

“不是,”史溟眉头又拧了拧,抬头看他,挺认真:“你好好治,我的脸不能留疤。”

上回他手揦了那么深的口子还能愈合的不错,仅留下了两条白色的微痕,这跟崔景用得好药有很大的关系,只不过那种药在国内既贵又难找,不是说买说用就能拿到手的。但贺子兴喜欢捧着他的脸看他亲他,他就决不允许自己脸上有任何的瑕疵。

崔景瞧着他一乐:“还挺臭美?”

史溟就这么木着脸瞧他:“你弄药来,钱我出。”

“行了,知道了,”崔景笑着:“我再去找人给你弄几管,不过希望可不大啊!”

“谢了。”希望不大也是有希望,史溟知道崔景是个靠谱的人。

“那你叫我声叔?”崔景笑呵呵的跟人开着玩笑。

“叔。”史溟叫了人一声。

崔大夫没真想让这心高气傲脾气还不好的大少爷真叫他,听人这么一叫,还给愣了一下,他有点懵的瞅着史溟,聋了似的:“啊?”

“叔,”史溟抽了口烟,抬眼淡淡跟人说着话:“别留疤,我叫你叔,留了疤,我怎么叫你的,你怎么还回来。”

“卧槽?”崔大夫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好容易被史溟这个冷心人感动了一把,谁知道自个儿还没美完呢,这就又被人威胁了?!

“叔,”史溟食指轻扣弹了下烟灰,下巴冲门口那儿抬了抬,表情是很温和的,声音是挺礼貌的,嘴里说出来的话是无情的:

“你还不走?”

又是这句话!

崔景被史溟这人盯着后背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瞄了眼史溟,那坏小子还蒙在烟雾里挑眉冲他笑着,大晚上的吓死个人,崔大夫怨怪的轻哼了声,又整肃了下自己的白大褂,大步扬长离去。

史溟在人身后啧了声,看着被人挺有眼色关上的大门,也终于仰身躺倒在沙发上松了松气。

未燃尽的烟头在烟灰缸里被捻灭,史溟摸着自己额上的纱布,闭了闭眼。

他不是烦崔景,他烦的是守在门口从早到晚半步不离一直盯着他的孟东。孟东也知道他烦透自己了,更一直不忘史溟要宰了他的那句话,最近这阵儿活得特别仔细,身后天天跟着三四个保镖,连上厕所都得叫人给守着门,知道的是保护他自个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保护史家一级珍稀动物史溟呢。

史溟这阵子活得挺压抑的,比之前还要压抑,暑假白天还得上商法课,手机大部分时间被孟东没收着,晚上李老头儿的课也有三个小时,他暑假作业留的那摞卷子题虽然在酒店住的那一个星期写得差不多了,但他自己给自己设立的再过一遍高中数学知识点的目标还没完成,两边儿都是学习,史溟那边儿都不打算松。史平就故意给他堆压课程,故意挤得他时间不够用,故意让他既见不着贺子兴面儿,又跟人没法进行长时间的通信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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