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89)

好在元月晚也不是吃素的,她镇定自若,不慌不忙伸了手, 推开陈烺, 使他与自己离开有一臂远。

“说话便说话, 少来动手动脚的。”她教训道。

陈烺呵呵笑着:“你怎么知道我就要对你动手动脚呢?”他说着又要来捉她。

元月晚避开, 拿眼觑着他:“你若是闲得慌, 自去外头找人玩耍, 我还有一堆事呢,要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哎,别急啊。”陈烺拉住了她,“我这不是给你送栗子来了吗?”

元月晚举了举手里的那包糖炒栗子:“我也道过谢了呀,所以你可以走了。”

陈烺苦着一张脸:“我竟就是个跑腿的?”

元月晚作惊讶状:“那不然呢?”

他二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 看了半晌,终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同你说个正事儿。”陈烺抬手挠了挠头, “年关将近的时候, 宫里会放出一部分适龄宫女和女官,到时候各宫都会有空缺, 所以……”他看了元月晚, 眉宇间都是一副“你该懂我意思”的神气。

元月晚稍稍一思考:“可是,去年选秀,宫里不是已经放出过一批了吗?按理,下一批也该到两年后。”

陈烺得意一笑:“太后娘娘不忍宫中女娥在此蹉跎岁月, 额外再放一批, 使得不使得?”

元月晚想也知道,不外乎就是这祖孙二人捣的鬼。

“恰好我清思殿中少一铺床叠被的宫女……”他嘻嘻笑着,又凑近了她。

元月晚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你想得美。”

陈烺侧身躲开, 又笑:“是我错了,若是你,我怎舍得劳动你来做事?我给你铺床叠被才是。”

元月晚翻了白眼:“你想得更美了。”

虽取笑了陈烺,可元月晚确有将这回事放在心上,她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掖庭宫里不见天日吧,既然太后娘娘和陈烺已为她铺好了路,那她也就要拼上一拼,为了自己,也为了同在掖庭宫的家人。

后宫之中除去帝王妃嫔,还有內侍、宫女以及六局女官。元月晚不愿去妃嫔宫中服侍,太后与陈烺已做了他们能做的了,若是再借由此调了她进长安殿或清思殿,只怕圣上是真要恼了。相比较之下,进六局是她最好的选择。

而六局之中,以尚宫局为首,元月晚自幼便由她母亲亲自教导读书,后又跟随清河娘子,自信于读书一事上,不输他人。因此信誓旦旦,此次选拔,定要拔得头筹,入尚宫局。

为此,她白日劳作,夜里点了灯,翻看陈烺等人托人带进来的书籍文作,时常至深夜,众人都已进入梦乡,她还埋首书山,不知时辰。

她这般下功夫,免不了有人说闲话。别人尚可,与她同住一屋的婶娘黄氏和二嫂王氏,最为起劲,往往冷嘲热讽,笑话她还妄图从这掖庭宫里飞出去。大嫂张氏哪边都没偏帮,每日除了浆洗,便是抬头看树,看云,嘴里时常念叨着她女儿元星桐。

每每这样,元月晚再看了在一旁安静玩耍的元月柔和元星妍,都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从这掖庭宫里出去。

如此也到了腊月。第三场冬雪下来的时候,元月晚交上了她的考卷。

回到掖庭宫浣衣局的陋室里,她将一枚精巧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收好,又替元月柔和元星妍掖了掖被子,看她们安稳睡着了,这才提了盏纸灯笼,蹑手蹑脚掩门出去了。

掖庭宫外入了夜,就极为冷清。元月晚踏了细雪出来,能清晰听见雪在脚下碎开的声音。陈烺就在宫外的一棵大榕树下,听见脚步声响,他回过头来。

“你冷不冷?”他们异口同声问对方道。

待这话问出了口,他们看了彼此,又都忍不住笑了。

陈烺外罩一件雪青色狐领斗篷,他伸出手来,往元月晚胳膊上捏了捏,皱起了眉:“你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不等元月晚开口,陈烺拽着她往前,她没防备,一个趔趄,就扑向了他的怀里。

她的脸碰着那柔软的狐领,轻柔得像春风的吻。她贪恋那一丝温暖,却还不忘说:“当心我的灯笼别被烧了。”

陈烺笑着,拿过她手里的灯笼,稳稳当当放在了雪地上。

“考得如何?”他问怀里的人。

元月晚笑了起来:“我觉得甚好。”

陈烺也就笑了:“这次阅卷的是我父皇跟前的敬仪夫人,她也是从小女官做起,一步步考了上来,直到如今,在御前当差,侍奉笔墨。”

元月晚倒是听说过这位敬仪夫人,据说她也是出身越州,自幼赋有才名,中了女秀才,奉召入宫,先在尚仪局当差,后又去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宫中做女官,再被指派东宫,一直到现在,都侍奉在圣上跟前。

“若是能得她的青睐,那便好了。”元月晚感慨着。

“会的。”陈烺安慰道,“敬仪夫人最是公正的了,她必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好才华的人。”

“承你吉言。”元月晚笑道,终于肯从他怀里起来,她自袖中掏出那枚荷包来,递与陈烺,“多谢你。”

陈烺看看她,又看了那枚荷包,再看看她:“给我的?”

“不要算了。”她撇着嘴就要缩回手。

“哎,谁说不要的?”陈烺一把抢过了那枚荷包,仔细欣赏一回,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边上去了,“做得真好。”他夸赞道。

元月晚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掖庭宫没什么好布料好丝线,勉强挑了些来做,你随便放些东西,或是压箱底也成,只不许扔了。”她瞪眼道。

陈烺呵呵笑着,伸手就将这枚荷包往怀里塞去:“再好的料子也比不上你做的这个,我怎么会扔,我要贴身藏着。”

元月晚听得脸上一热,好在夜色深沉,她也不怕他能看见。

“我也有样东西要送你。”陈烺道。

“送我?”元月晚奇怪,“好好的送我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庆贺你考试结束啊。”陈烺笑着,终于从怀里掏出样事物来。

元月晚就着他的手掌一看,那中间白莹莹一只兔子,抱了一方桂枝,却是玉雕的。

“讨个吉祥彩头,祝你蟾宫折桂。”他笑道。

虽是他的玩笑话,但元月晚瞧着这只玉兔抱桂枝,晶莹可爱,栩栩如生,捏在手里,暖玉生香,她心生喜爱,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陈烺见她喜欢,暗暗松了口气,他还怕她不会喜欢呢。

“一枚荷包换来一块好玉雕,这笔买卖做得值。”她笑道,又看了陈烺,“那我若是没考上,你这礼物岂不是白送了。”

陈烺抱了胳膊:“你若是没考上,我自还有别的礼物送来安慰你;你若是考上了,我更还有别的礼物送来恭贺你。”

元月晚乐道:“如此说来,无论我考得上考不上,反正都有礼物拿了?”

陈烺一本正经地点头:“就是这么回事儿。”

元月晚把玩着玉兔抱桂枝,一挑眉:“横竖我都是稳赚的。”

年节前考试结果就放出来了,不出元月晚所料,她的文章深得敬仪夫人的喜爱,听闻她甚至向圣上大力推荐,要亲自教导于她,待自己出宫之后,好让元月晚接替自己,在御前侍候笔墨。只是这事儿不知为何,终究不了了之。

尽管如此,元月晚还是圆了自己的心愿,顺利考入六局。只是她原本属意尚宫局,或是名额有限,她最终却被分去了尚仪局,任司籍女史。

元月晚考入尚仪局,这在掖庭宫可是件大事儿,多少年了,宫中选拔女官,从掖庭宫出去的寥寥无几。

浣衣局的掌事姑姑孙氏仿佛是自己得了选拔,一连几日,都眉开眼笑,她帮着元月晚收拾着本就没几样的行李,一边叮嘱着:“你出了这掖庭宫,可不要忘了我们的好处啊。”

元月晚当然笑着说是。这位孙姑姑虽未特别优待她,却也不曾苛刻过,更何况,她走之后,元月柔等人还要托她多多看顾。

有人喜悦,自然也就有人酸溜溜的。

“这可真是飞出去了。”她二嫂王锦绣仿佛喝了一坛子的醋,抱了儿子坐在那边,看她们说说笑笑。

见没人搭理她,便又气得拉了元星妍过去,故意指桑骂槐道:“你去凑什么热闹?人家挑了高枝儿了,以后跟你这种人再没什么往来了,你还过去献殷勤,有个屁用!”骂着还气不过,扬手就往她女儿身上拍打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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