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41)

“你就真的不想做靖王妃?”

元月晚觉得奇怪,这是他今日第二次这样问自己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就说你想不想。”陈烺有些不耐烦了。

元月晚觉得,他可能是疯了。

“你为何要来问我这些话?”元月晚也厌烦了被动,干脆问他道。

陈烺却似早有预备,不答反问:“是你跟李若薇说的,有什么话便两个人说清楚,省得日后后悔?”

元月晚大方承认:“是我。”

“那好,”陈烺看着她,说,“我想让你做靖王妃。”

“……”元月晚在愣了半晌后,忍不住抬手去试陈烺额上的温度,“你别是大热天的烧坏了脑子吧?”

“别胡闹。”陈烺说着,抓住了她的手,“好了,我说了,现在,轮到你了。”

元月晚抿了嘴,不过短短瞬间,心中已过了千般思绪:“为什么呢?”她对上陈烺的视线,“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陈烺道,“论家世,你出身越国公府,李若薇出身信国公府;论才貌,你并不输与她,她若可以,你为何不可?”

元月晚冷静下来,抽回了自己的手,哼地一笑:“原来是这样。若是殿下选妃的标准只是如此,那这满京城多的是能做‘靖王妃’的,殿下大可不必来同我说这些。”

她这一声“殿下”,成功叫陈烺心里头冒了火:“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越是生气,元月晚心里便越是笃定:“我是想说,殿下或许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陈烺从未被人这样说过,一时气得都笑不出来,只伸了手指点着:“那你说说,我怎么个错法?”

许是要拿出点气势来,元月晚整了回衣裙,方慢悠悠回道:“殿下想选我做靖王妃,除去家世才貌,我觉得就再只有一点,殿下觉得我有趣。”

陈烺心中一动,才要说话,就被元月晚未卜先知似的出手制止了。

“殿下生长于这皇城之中,见的多是对您俯首称臣的女子。便是李六小姐是您的亲表妹,她在你面前也多是撒娇可爱的模样。所以您初到越州城,看我这等生长于偏远南境的女子,不那么十分地守规矩,对您没什么好言语,也没什么好脸色,甚至是顶撞您,这样的落差,您自然是觉得新鲜的。”

“可但凡新鲜事儿都是有个期限的,可能长,也可能短,无论长短,都会过去的。若是新鲜劲儿过去了呢?您又该如何看待我呢?是会继续看重我,还是会弃之如敝履?亦或者说,您是否会后悔,当初没有选择李六小姐?”她始终直视着陈烺,问道,“这些,殿下您可有考虑过?”

她在这一连串的发问,叫陈烺应接不暇,压根不知道该回答哪个,唯有愣在那里。

元月晚见他答不上来,这也在她意料之中。她抚平衣袖,站了起来,向陈烺福了一福,转身就要走。

“你既能想得如此清楚,那为何还要去选秀?”

元月晚身形顿住,脸上是无奈的笑:“殿下,我说过,我没得选。”

因为站着的缘故,陈烺觉得,她在垂眸看向自己的时候,明明人是高的,看起来却又纤弱得很。

“我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如今的局面,无论中选与否,都得走上这么一遭。我若是个男子……”她说着自己又笑了,“不对,便是生作男子,也不一定就能由得自己做主。譬如我二哥,先前那般不情愿,也得遵父命娶了我二嫂嫂。”

“殿下,我们不比你,你至少还有得选。”她说。

“有得选?”陈烺重复着,蓦地就笑了,他抬眼看了元月晚,“你当真以为,我有得选?”

元月晚想了想,又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享受的越多,承受的也就越多,这就是代价。”

“你还挺会安慰人的。”陈烺冷笑,他也站了起来,瞬间就将二人之间的身高差给逆转了,“你是不是最期盼能落选,这样就能跟锦州的那个江衡之在一起了。”

冷不丁听他提起江衡之,元月晚眉头一皱:“你可别浑说,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清白?”陈烺挑了眉,“你看我跟李若薇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那我看你们也就是如此。”

“你!”元月晚气得一顿,“你这是蛮不讲理!你以为我初回京城就不知道?满京城的人都说你和李六小姐必会成为一对佳偶,我还在越州城的时候,姐妹们给我书信,都会提到,人人都这样说,你还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哦?”陈烺往前一步,高大身影笼罩住她,他低头去她耳边,沉沉问道,“人人都这样说,你也就信了?”

元月晚只觉得一股热气喷在了自己的耳垂上,那热度迅速蔓延上了自己的双颊,她心中慌乱,下意识就抬手去推开了陈烺,瞪着他气愤道:“那不然呢?”

陈烺呵地一笑。

“晚晚?”

不远处传来易佩瑶唤她的声音,元月晚一惊,转头就对陈烺说道:“你快走吧。”

陈烺却抱了胳膊,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问她:“走?我为什么要走?你说的,你我既然没什么,还要避嫌么?”

这个人,还真是十分地不讲理呢。元月晚横了他一眼,行,他不走,她走。她迈步就朝易佩瑶那边过去了。

这次陈烺没再阻止她。

元月晚碰上前来寻找她的易佩瑶时,她回头看了眼那边,已不见陈烺的身影了。

“你在和谁说话?我好像看见个人。”易佩瑶疑惑道。

元月晚笑着摇头:“没什么,不相干的人罢了,我已经打发他走了。”

易佩瑶点了点头。

元月晚见她神色萎靡,便问道:“如何?”

易佩瑶勉强笑了笑:“该说的我都已经同他说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与他,”她哽咽了下,方努力说出,“再无瓜葛。”

元月晚知她心中难过,伸手揽了她,再去看那凉亭,周世文也已不见身影,怕是已离开,只有亭前的一丛兰草,静然绽放。

她不免感怀,这天底下的伤心人,到底还是不少。

第37章

自鸿福寺回来后, 越国公府一切如常。户部尚书府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和永定侯府的亲事也定下日子了,择定十月初六, 易佩瑶出嫁。

消息传来时, 元月晚正同宋金玉下棋。宋金玉手执黑子, 望了元月晚笑:“瞧, 这好事真是一桩连着一桩。”

元月晚没说话, 白子落下, 这才抬眸,望着她懒洋洋说道:“你没了。”

宋金玉一看棋盘,气得白子一扔,站起来就要走:“我还是去找阿英打叶子牌吧。”

宋金玉前脚才走,木兰就进来了, 她一反常态,附去元月晚耳边, 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 那边来消息说,周公子寅时上了吊。”

元月晚正收拾棋子的手一顿:“救下了没有?”

木兰道:“小姐放心, 人已经救下了,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木兰似有为难,但还是勉强说道:“周公子人虽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什么生气, 这几日连米汤也不曾沾过, 现在就躺在那里,似是,似是打算绝食而亡。”

“出息!”元月晚轻蔑道, “堂堂一个男人,还是读书人,就这点出息?”她气极反笑,“真是枉费了阿瑶姐姐的一片痴心。”

她将手中棋子一扔,棋子落于棋盘上,哗啦一阵响。

木兰见了,知她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言语,只垂首站在了一侧。

静默片刻,元月晚一抬手:“去备车吧,我们去瞧瞧。”

木兰答应了声,才要去,又听元月晚叮嘱道:“此事不必告知表小姐。”

木兰一愣,还是顺势答应了。

马车行至周世文租住的院落外,奉命看守的小厮见是大小姐亲自来了,忙过来行礼说道:“小孙大夫正在里面,说是无大碍。”

孙不疑是元月晚打发先一步来瞧的,此刻听见小厮这样说,她点了点头,迈步往院里去。

不过几日,原本花木茂盛的院落里,就有几盆花草耷拉了枝叶,蔫蔫的,一看就是没浇水的缘故。

这人不想活了,自然是没有心思来打理这些的。元月晚心叹。

周世文的屋子不大,一张床,一张书案,余下的,便是满满的书籍,摆满了架子。书案上还摆了张琴,只可惜一根弦断了,凄凉晾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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